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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不知道,在你古稀之年时,会以怎样的表情,想起我。——冷阳
我对大学的记忆所剩无几,却唯独忘不了Edward Thorndike的晕轮效应。耀眼的光环向四周弥散,掩盖了所有的瑕疵和缺陷。教授告诉我们,把人或事看得过好或过坏,都是记者的大忌。我叫冷阳,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新闻传播专业,曾经干过CNT的战地记者和特约撰稿人,可更重要的是,我的丈夫,叫做仇江舟。这是长久以来,我头上挥之不去的光环。它让很多东西变得触手可及,比如说房子、车子、金钱、社会地位。可我不知道光环有一天也可以变成束头的魔箍,让我无法动弹。
离开仇江舟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艰难的决定之一。我走的决然,以至于江帆问我,你真的 爱过我哥哥吗?在外人看来,仇江舟可能只是犯了一个很小的错误:在一个暧昧的地方,和一个暧昧的女人吃了一顿暧昧的晚饭。于是很多人,包括我公公婆婆,都在私下里说:你看这个女人,当初跟江舟就是为了钱嘛,现在黄豆大点的小事,就闹离婚,我看啊早就是盘算好的。
我摇头,默默收拾好我在仇家的一切东西。我并不需要钱,哪怕我不像仇江舟那样的富有,我也绝对没有到向别人摇尾乞怜的地步,更何况我所丢失的一切和我所在乎的东西,并不是用钱可以计量的。
这个时候有个叫王宛的年轻记者找到了我,说想和我聊聊过去的事情。我不禁发笑,我有什么过去,他们又哪里是真的想知道我在哪条胡同里弄里面长大的?作为曾经混迹新闻界的资深记者,我知道我的同行们的敏锐鼻子已经嗅到了我的婚姻的点点硝烟味。而他们真正感兴趣的,不过是如果我们离婚,仇江舟那笔家产的分配。在我多次摇头拒绝之后,她诡异一笑,从包中拿出一本书摆在我面前,黑红的封面发出幽冷的光:“冷小姐,听说这本是您半自传体的小说。我有幸拜读,感触很深。我真的很想和您合作,写一本传记。请您。。”
漂亮,正中要害。我心中再一次给面前这位年轻小姐的嗅觉打了一个高分。但我微抬手制止了她,嘴唇轻轻的弯了一个弧度:“这的确是我的书,但并不是我的故事。再者说,我还年轻,没有到给自己著书立传的时候。这个问题说了好多遍了,王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说毕,我探身拎包准备走人。
“冷小姐,我并不是什么娱乐新闻的记者。”王宛急切的站起身,“我并没有想把您的故事写成什么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话,来赚取大家的眼球。我只对于您的成长经历很好奇,对于您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经历很好奇,对于您的创作过程很好奇。如果我没有记错,您精通四国语言,曾经是CNT驻华新闻处的首席记者和最高级别的撰稿人。我认为在职业上您并不差您的丈夫一星半点儿。作为一个后辈,我只是想写您的故事。”
第二章
我必须承认女人是有虚荣心的,或者,当被人当成花瓶家庭主妇几年之后听到这样的评价,我内心的火焰,噌的一下就冒了起来。但是理智的海水还是迅速淹没了我:“如果写这本书,那么不可避免的就会提到我的婚姻,到时媒体将至我的丈夫于何地?”我坦诚以对。
王宛没有回答。我接着说:“我并不想要报复或伤害任何人,可是如果你写这本书,那么就是对我周围所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的伤害。所以王小姐,谢谢你的评价,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从命。如果将来我有写书的想法,我一定联系你。”我匆匆离去,留下王宛一个人,若有所思的立在当地。
我漫无目的的往前走,漫无目的的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操着浓重的北京腔问我:“去哪儿你呐?”我并不知道要去哪,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我想起了刚回国的时候,在机场我递给司机一张写着CNT驻华新闻处地址的纸条,任凭一辆陌生的车和一个陌生的人把我拉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那时并不知道我的人生会在这里发生这样大的转变。我深吸一口气,感觉眼前有点模糊。
是啊,聊往事就像是剥洋葱,每剥开一层就流一层的眼泪。
我看了看正在从后视镜里偷瞄我的司机,低声说:“去机场。”
窗外依旧是我经过了无数次的机场高速,自十六岁离家这十二年来的点点滴滴,统统都堆积在这条并不长的路上:大学时放假回家的喜悦,返校时的不适应和对同学团聚的期待,离国时的满腔惆怅,留学期间回国休假的放松,离开美国回国发展的那点迷茫,揣着话筒和新闻稿满世界跑的疲劳,蜜月度假时的甜蜜,第一次和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