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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地道:“知道了”
岑倚风懒得再理会她,转身欲离,经过那张檀木圆桌时,眼波不经意往地面一扫,却见破碎的孔雀绿釉花瓶残片上,居然残留着斑斑血迹。
一刹间,他仿若万箭穿心,僵着身立在原地,脑际某个念头一闪而过,继而轰隆一响,迅速转身,疾奔向床边。
过雪见他发狂似的冲过来,以为又要惩治自己,吓得像雏鸟瑟瑟颤栗,哪知岑倚风一把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被褥,眸光似那锋利的刀,要把她从里到外剖了开,仔仔细细地检查着身体每一处,接着过雪被他翻过身,只见裙裳上早染开一片血渍。
岑倚风睚呲欲裂,掀开襦裙,那条白皙如玉的右腿小腹上,清晰浮现出数道被碎片割深的血口。
他全身痉挛地抽搐一下,立即朝冬袖大嚷:“去把葛大夫找回来,快点把葛大夫找回来——”然后坐在床边,颤颤抖抖地伸出手。
过雪声音充满恐惧:“不要碰”
岑倚风知道她是怕他弄痛伤口,才停止下动作。然而这一切,全是他亲手造成的,是他推开她,是他害她撞碎花瓶跌倒地上,以致被残片扎破了腿,可是他居然不曾留意到!
“为什么不说?啊?为什么不说?!”他大喊,目光急得像着了火,却又痛如刀绞。
之前他发了那样大的脾气,她太害怕,害怕自己又惹出麻烦,害怕自己又招他不高兴,她不敢说,哪怕腿上受了伤,也只想着等他先离开。
但方才听他这般愤吼,那满腹的酸楚委屈,好似洪水破闸一般,一股脑涌入脑顶,终于让过雪潸然泪下,可她在他面前即使哭起来,也是低低弱弱,若泣若无,像只失去母兔的幼崽,无助可怜到了极处。
岑倚风再抑制不住,将她抱在怀里。
“对不起”过去一会儿,他终于开口,双眼通红,嗓子干哑得都似破了。然后低下头,用唇吻着她娇靥上的泪,一下一下,仔仔细细地吻着,仿佛那是弥足珍贵的珍珠,不肯遗漏一滴,他的唇那么烫,吻上来,带着火烙般的痛感,晶莹剔透的泪珠,很快就被融化了。
过雪只是缩在他怀中,不敢动弹。
岑倚风阖上眼,用下颔抵住她的头顶,艰涩无比地启唇:“这次,是我不对我我不该发那么大的脾气,我当时真的是气的糊涂了”
她宁愿忍着伤痛,也不肯将事实告诉他,岑倚风只觉有种快疯掉的感觉,无法想象下一次她再因受伤而隐瞒自己,他会怕成哪样。
“你答应我,这样的事今后都不可再瞒我。”
过雪从没见过他这般认真的表情,一时心里混乱一团,也理不出个头绪,只是吸着鼻子,默默颔首。
不久,葛大夫终于赶了回来,替过雪检查伤口,上药包扎,吩咐近来最好不要随意下床走动。
晚上,过雪留在自己的房间用膳,也吃不下什么东西,简单用了点鸡丝汤面,就被冬袖伺候着睡下了。
这次岑倚风特意吩咐,因怕过雪夜里有所不适,让冬袖守在床边贴身照料。
深夜朔风瑟瑟,吹得窗棂吱呀吱呀作响,好似小孩子在呜咽哭泣一般,连月亮都是惨惨淡淡地一点子白印,悬于黑穹,仿佛烟灰化成的胭脂扣。
过雪半夜翻个身,正好撞到腿腹上的伤,“唔”地一声痛醒,刚睁开眼,旁边已经有人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岑倚风慌慌张张地问。
过雪睡眼惺忪,像做梦一样地望着他,唤了声:“哥哥”
岑倚风揩去她额头一把冷汗:“哪里不舒服?”
过雪摇摇头,不清楚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有些含糊不清地道:“疼”
岑倚风想了想,搭了两层软垫置在她脚下,然后将那条右腿轻轻架在上面,这样即使平躺着,也能尽量避免触及被绷带绑住的伤口。但又怕她夜里翻身乱动,岑倚风索性褪掉鞋子,躺在旁边。
过雪以为他要做什么,本能地害怕起来,往内侧缩了缩,岑倚风胳膊绕过她的头顶,将她轻轻揽在怀里:“好了,睡吧”
过雪满脸迷茫,瞪着一双又大又黑的眸子,昏暗间,宛若黑亮的琉璃水晶,分外惹人堪怜。
岑倚风情不自禁,低头浅浅吻过她的唇,是月色在花阴间的流连,更甚一种宠溺。
过雪半边脸贴上他平坦坚实的胸口,男子温热的气息萦绕而来,仿佛能驱散一切严寒的炉火,烧得她脸颊微微发烫,那衣襟绣袍被名贵的熏香醺得幽馥,丝丝缕缕,拂过鼻端,好似发梢的纠缠,迷离欲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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