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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方才在厉承面前的神色全叫穆清瞧见了,故而重新敛了神色,对着穆清笑道:“莫怕。”
说罢便拉着穆清进了屋。
☆、易嫁
“方才在院内,我并非有意失态,”进了厢房,穆清顺手掩了门,想起先前与宋修远戛然而止的对话,解释道,“亦非觉得有趣。。。。。。”
宋修远实则早忘了院里的那茬,此刻听穆清所言,一时怔愣,待意识到穆清所指为何时,却无心注意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竟有些许可爱?
“方才夫人为何拒了厉承?”待穆清说完,宋修远也不接茬,只随口问道。
穆清正在解斗篷的手微微一顿,转身瞧见宋修远神色温润,想了想,正色道:“跟着啬夫穿过厅堂时,厉承便一直盯着我瞧,神色莫名的样子,无端地让我不安。放着那样一个人在眼皮子底下,我不喜欢。”
宋修远闻言,眉头微皱。方才他自厉承身后行来,不曾见到他对着穆清时的眉目,只他对着穆清的说辞,却悉听了个全。油嘴滑舌,出言不逊。穆清不喜他,故而她未曾多想便打发了厉承。
此时细细想来,却觉这个厉承只怕也并非普通杂役。宋修远在摸爬滚打十几年来,不知淌过多少鲜血,手上的□□不知抹了多少人的脖子,周身习染出的戾气与血性远非普通军士所能企及,亦远非常人所能受得。那厉承见了他却依旧嬉皮笑脸,未曾有分毫变色;且回想他退开去的步子,步伐轻快、章法井然,应同是习武之人。
“明日我们便回去了,夫人既不喜,那便不必再为此人烦忧。”
穆清不知晓宋修远的考量,只不喜厉承身上的油滑之气和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听闻宋修远这般说道,心中释然,点了点头,“多谢将军体谅。”
宋修远失笑,掀开衣袍座下,拿起桌上的杯盏倒了茶,道:“寻常人唤我将军侯爷便罢,只夫人你不该这么生分。”
“方才在厉承面前,夫人分明不是这么唤的。”
穆清自然知晓宋修远所指何意,只每每想唤宋修远时便如鲠在喉,宋修远唤“夫人”唤得轻巧,但是于她,“夫君”二字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口。抿着唇自顾褪下斗篷,穆清将斗篷同桌上的珠钗首饰一并安放好,依旧无言。
宋修远瞧见穆清憋地发红的脸,也不勉强,道:“二十岁的时候,父亲请了太尉为我取字子衍,亲近好友便还我的字。”
穆清闻言颔首。
“从前家中长辈亦唤我阿远。”
穆清继续颔首。
见穆清并未同自己所想一般告知他她的小字,亦或是唤他一声子衍,宋修远无奈继续问道:“穆清是夫人的封号,从前夫人在蜀国王廷,身边人又是如何唤夫人的?”
穆清闻言一怔,一时间撞入脑海的竟是从前阿姆阿兄在她耳边低声喃喃唤着的“阿瑶”。
她入蜀国王廷的那几年,见到那所谓的父王琅王不过寥寥数次,琅王妃又去得早,伴着她最多的却是青衣青衿。她从不知晓琅王琅王妃到底如何糯糯唤着郡主莫词的小名。
思及此,穆清微微侧身,对着宋修远道:“孔圣人不是说过来而不往非礼也么?我的字是兮远,若有人兮山之阿里的兮,远正是你名字里的那个远。至于身边人。。。。。。母妃去得早,我与父王亦不大亲近,我在琅王府内并无身边人。”
世人皆知蜀国琅王府郡主莫词十五岁行笄礼之时被蜀国国主为其取字,由郡主加封为穆清公主,却不知早在许婚后不到三月的时间里,十三岁半的莫词郡主便不见了。彼时两国和亲事宜已定,琅王府唯恐招致祸端,便将郡主失踪之事压了下去,直到小半年后寻到阿谣。阿谣被琅王府寻到重回蜀国王庭后,琅王府并未恢复她莫谣郡主之名,反而直接将她当作莫词,朝堂受封,和亲夏国。
纵然穆清在出嫁之时对姊妹易嫁的把戏已然认命,又暗自认定三五年后便要脱离朝堂回到华蓥,但若真让她日日顶着“阿词”的名字,心里终归不爽快。思来想去,除却穆清这个冷冰冰的封号,大抵只有兮远这二字是真真正正属于她且能为宋修远所知晓的称呼。
宋修远唇角微微勾起,喃喃道:“兮远。。。兮远。。。。。。”低沉而喑哑,未几,似终于从穆清的小字中品到了个中深远意味。抬首望着穆清,眸光清亮。
——夏国明安帝垂拱三十四年,蜀国宛帝延和四十六年,琅王府郡主莫氏女,年十五,柔嘉居质,珩璜有则,赐字兮远,册为穆清公主,仪服同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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