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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好像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但她看得分明,他正一边向下倒去,一边努力微笑地看着她——他的动作和表情被狠狠地压向她脑子里去,无限地放大、放慢,像是一组永不会结束的慢动作,而他那一圈一圈漾开的表情,那么清晰地在对她说:宛瞳,别担心,我不痛,我不后悔,我很开心……
她全身突然一激灵,所有的意识瞬间倒涌回来,如同一条狂泻的冰河。
她发疯地扑了上去,抱住他软软躺在地上的躯体:“隽辰!隽辰!不!不要!”她抬起头来,泪眼模糊地对着四面八方影影绰绰的人形狂喊:“快来人!他是凛隽辰!他是无辜的!快救救他!送他去医院!送他去医院!”
然而所有人好像都被瞬间降临的惊怔定住,无法动弹;又或者是行动尚未完成,在上司没有发出明确指示的情况之下,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凛隽辰躺在地上,一手用力按住胸前那个被冰原射向秋宛瞳的子弹透背而过的致命伤口,另外一只没有染上血污、清爽洁净一如往昔的手则伸过来握住了她。通过这只手,她能清清楚楚地感到,他的体温正在一点一点迅速流失,如同一掬正被捏在掌心的沙粒,越是用力,就越是失落得迅速。
“宛瞳,别难过……我……是我不好……”他已经快要没有力气,眼皮已经渐渐支撑不住,一心只想要任它闭合,彻底睡去。
只是眼前这个令他生生世世倾心挚爱的人,他舍不得、放不下……
“宛瞳,我只……只想要你……幸福……你不能……幸福,我……受不了……宛瞳,没关系……别着急、别……难过……等我到了……那边,我……我再给你想……想办……”
宛瞳,西子……等我到了那边,我再给你想办法。
只是这最后一个“法”字,他竟是再也没有力气说出口了。
——
“宛瞳,你吓坏我了!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告诉我,我给你想办法,好不好?”
“宛瞳,求求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真的不是我的错,你告诉我,让我来想办法解决,好不好?”
——这一世,他只是为了因她受苦而来。明知道自己倾尽全力也不能令她爱上自己,明知道付出一切也只能眼睁睁看她错失真爱,却还一而再再而三、顽强不屈地,要为她想办法……
而天啊,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么?我不信,拼尽我这一条命,只为了换回我爱的人一个幸福的机会,一定有办法、一定是有办法的!活着,我只是一个凡人,无力找到,那么,让我重做死灵,让我上穷碧落下黄泉!
而这一切,秋宛瞳无从知道,但她知道凛隽辰是为她而死。她辜负了他这一世的痴情,又害了他唯一的兄长,他却还是在最后关头,不假思索地选择合身扑上,为她挡住那枚夺命的子弹。
她愣愣地跪在凛隽辰的尸体旁,所有的哭泣哽咽都突然噎住。她茫茫然甚至抓不住自己的呼吸,更转不开眼珠子,只得任由自己僵麻的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一直都离自己这么这么近、却又那么那么远的人。如今他正握着自己的手,却已经天人相隔……
天人相隔……
这一切,竟会是真的么?……
而耳朵里轰轰的震响中,又有另外一个声音,断断续续地钻了进来——
“东堂……您……还不明白吗?您看那个从车里下来的警官,他……他不是很面熟吗?您想不起来他是谁了吗?呵呵!他就是太太当初受伤住院时的那名特护啊!您看他对太太多着紧,恐怕……他们俩的关系不仅仅是同事那么简单吧?东堂,您要不要查查清楚,太太……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倒在血泊中的冰原,竟然若无其事,能够轻松成句。也许是巨大的仇恨化成了最后一口绵绵不绝之气撑住了他,他还有力气冷笑出来——
“东堂!枉我一世忠随,没想到还是看错了主人!东堂……红颜祸水啊!来世……您要是能记住这份教训,我……我还愿跟着您,不离左右!”
这句话说完,他最后一口气终于泄尽,脑袋一歪,眼皮僵僵定住,终究不能瞑目。
而这句话也如同拨云之日,将秋宛瞳脑子里那片乱哄哄堵着的嘈切混沌突然洞开。她全身剧震,如同中暑后突然呕吐出来的那一刹那,发现自己已经浸在了冷汗里,而所有的力气都已经溶在冷汗当中被带出体外。
她颤抖得如同正被轰响的搅拌机吸入腹中的落叶,勉力回过头去,望向那个不知何时已经打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