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1/4 页)
初见时那个满脸大胡子的郝老实时常会去找长安。长安起初以为他不是什么好人,对他礼貌却疏离,却不曾想那人虽然十分粗犷,心思却不坏。
即使不想和将军府的人有过多的交集,却耐不住郝老实牛皮糖一样软磨硬泡,天天来烦自己,长安终于卸下心防,交了一个新朋友。
郝老实虽然是名武人,却十分八卦,总逼着长安说在雪羽的见闻,却不知那才是长安的伤心地。况且长安自己都被关在园中十几年未出门,怎么可能知道雪羽风情?
郝老实看不见他眼里的黯然,长安无奈,只得每次见他来找自己,就弹琴给他听。虽然有种“牛嚼牡丹”的感觉,但是看郝老实开心的样子,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
如此,长安倒也渐渐地想通,谈到过去的时候,心里也没有那么多痛。
这天,郝老实又来找长安,缠着他弹琴,长安却说,“大胡子,我给你讲个故事。”
郝老实顿时笑逐颜开,“哈哈哈,不管是讲故事还是弹琴,我都爱听。”
两人坐在凉亭,长安特地煮了碗茶。
长安还穿着那件旧得发白的白衣,抬眼看着不知名的远方。
郝老实就坐在他旁边,却感觉身边的人离自己很远,几乎是要乘风而去了,飘渺而不真实。
半晌,长安才缓缓开口。“有一个小男孩,从小和他的娘亲生活在一个很小很小的地方,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亲……”
“算了。”停了半天却讲不出口,长安突然一笑,摆了摆手,“我还是做不了那说书人,今天就弹两首曲子补偿你。”
“哦。”郝老实愣愣地从刚才略微悲伤的故事氛围中走出,“好。听琴就听琴呗。不是常听那些文人焚琴煮鹤吗?我们没有鹤……就煮……”
长安忍不住笑出声,“就是你舍得捉只鹤来煮,我也不舍得焚了这琴。”
若是连琴都没有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长安你别跟我计较,我是粗人,不懂这些。”郝老实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淡淡的哀伤随着声声朗笑消散,尚未出口的故事,却也成了一篇断章,再无继续的必要。
轻轻一笑,夏末浓烈的阳光下少年明媚如画,郝老实不经意又走神了。
悠扬的琴声随风而起,树叶沙沙作响,墨绿的柳条在微风中轻舞,调皮地紫色花朵也摆晃着脑袋,似乎也在低声哼唱这动人的琴曲。
*****
郝凌掣再没去找过长安,长安也对他避之不及。
有一个真心交好的朋友,弹几首自己喜欢的曲,作三两幅随兴的画,信笔写下几句碎碎念,闲时喝盏薄茶,生活这般,也很好。
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头困兽,越被压抑就挣扎得越厉害。长安总希望,有一天,能离了将军府这牢笼,做真正的闲云野鹤。
*****
天气渐渐转凉,树叶也染上金黄。长安的好日子在八月十号的晚上被搅乱。
黑曜石一样的夜空,明晃晃的月亮高悬,稀疏的星星微闪着光,沐园里一片安宁,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长安心情大好,抬着琴到院中,小奏一曲《良宵引》。
良宵,良宵。“世故多离别,良宵讵可逢。”
郝凌掣刚刚处理完军务,一时也没有入睡。披着件外衣于荷塘边徘徊,忽然听闻一段幽幽的琴声,很动听。
循着琴音,他终是踏进了沐园。
颓败的秋海棠下,少年灵巧的手指在七弦间抹挑勾剔,悠扬的曲调就从他的指尖倾泄而出,还是白衣,似乎他总是穿白衣。
白衣,美人,花前,月下。
可惜,白衣是旧的,美人是冷的,花是凋谢的,月倒是很明亮。
长安没有看见郝凌掣,郝凌掣也没有打扰他,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清风入弦,长安微微抬眼,瞥见远处的人影,慌乱间停止了弹奏。
郝凌掣上前,“怎么不弹了?”
长安收了手指,起身行礼,“见过将军。”
郝凌掣自顾自地找了个石凳坐下,似乎是心情不错地说,“继续。”
两人无声对坐了一会,长安才继续拨弦。
“怎么不是方才那曲?”郝凌掣疑惑地问,
长安心里一惊,没想到自己换了曲子他竟能听出来。
“……”有了郝凌掣的夜晚又怎么能算良宵,失了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