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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人高子昂副市长第一个带头喊道,引来人们的笑声。那气氛,倒像是一群闲极无聊的有钱人,在玩儿一场焚烧钞票的游戏。
紫姨绝不相信:在场有谁真正看懂了这幅画真正的内涵与真正的价值。他们不过是在福中取乐而已,包括那位不久前夺去了一条人命的冯雪雁。
几个爱起哄的客人们,开始凑趣地增加着价码。“主持人”在兴高采烈地模仿着拍卖行里职业拍卖师的举动和声调。人们因为某个公认腰缠万贯的大亨,又追加了区区三元,开怀大笑着起哄。紫姨的身后,一个浑身肥肉在绫罗绸缎下面发颤的女人嘟囔道:
“什么玩意儿呀,都看不清楚画得是个啥?是个小柴火妞儿吗?”
又一个自作聪明的女人,操着一副公鸭嗓子“咯咯咯”地笑着凑趣:“快让你家老爷买回去,挂在厨房里不是挺合适?柴火妞儿嘛”
当价格终于攀升到二百元的时候,冯雪雁和费阳互相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色。于是,这位临时义卖会的主持人,煞有介事地举起了手里那把餐叉,正准备往下一砸的时候
“三百元——”
难道还有人,把这“棒槌”当“针”(真)了不成?!
冯雪雁高举着叉子的那只手,凝滞在了空中。站在后面的一些人,还特意往前凑着,好奇地想一睹那位“当了真”的喊价人。因为紫姨坐在轮椅上,位置比较低,大多数人还是无法识得这庐山真面目。大厅里发生了轻微的骚动
费阳也下意识地摘下了自己的眼镜。只有在一个刹那间,她的眼睛与紫姨的眼睛相遇了——
她们彼此都仿佛是看到了茫茫沙漠中唯一的清泉,看到了对方为着心灵的相逢、智慧的感应,闪烁出了稀薄的泪光
反应敏捷的冯雪雁重重地把手里的餐叉,庄严地砸向自己面前小桌子上的一只精美磁盘。只听一声尖锐的粉碎声——然后,在一片捧场的掌声中,圆满结束了这个节目。
当乔秘书亲自把那幅女童肖像送到紫姨的手中时,紫姨竟不由自主地把这只橡木画框,把那个目光忧郁的陌生小女孩儿,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有一股暖流,从肖像传遍了全身。
紫姨蓦然想起了十六年前的一天,自己也曾经是这样把一个陌生的小姑娘,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因为一场灭顶之灾,完全失去了记忆的五岁的小町
当大厅里回荡起最后一支告别的舞曲时,秋姗从五只同时向自己伸出的手中,选择了一位最年长的邀请者。伴着缓缓的舞步,那位长者问秋姗:
“小姐,您的面孔很陌生。至少是在这个家庭的聚会中。您是第一次光临此处,对吗?”
“是的。其实我是陪我的男朋友来的。”
“男朋友?啊,真遗憾哪一位幸运的绅士,是您的男朋友呢?”
“整个晚上,他没有陪我跳过一支曲子。”
“我想那是因为您被太多的崇拜者所包围,他已经没有机会了啊!”
“他是副市长和夫人的私人法律顾问。今天晚上,始终在为自己的职责鞠躬尽瘁。”
“那么坐在轮椅上的那位女士呢?她是您的什么人呢?以我这种年龄的男人的眼光,她依然很有魅力、很有风度。”
“她是我崇敬的人,是我人生的师长。我只能对您说这么多,先生”
“只可惜,她今天的‘血’,出得多了一点儿。”
“您是这样认为的吗?”
“那完全是冯雪雁的逢场作戏罢了,一场做作的慈善表演!这位官僚夫人的野心太大。而您所崇敬的那位轮椅女士,却不惜抛掷重金,在为这种露骨的‘表演’捧场。”
“是不是在场的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呢?”
“我想至少是不在少数。那幅画,我看它连三十块钱都不值。”
“我毫不怀疑您是一位精明的商人。”
“对,我做珠宝生意,我的公司也经营世界各国的艺术品。”
“您很成功么?”
“怎么说呢我还比不上美利坚的‘蒂凡尼’和法兰西的‘卡迪亚’吧。”
“您也比不上她——那位‘轮椅女士’。”
“唔?”
“那幅画的真正价值,超过了今天落锤价格的十倍。”
“真的吗?为什么?”
“您永远也不会明白的。尽管,也许您是一位成功的商人。”
“哈哈哈小姐,我很欣赏您,就像一件活生生的艺术品。您愿意跟我交个朋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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