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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陵阳殿中,眼前仍摆着商略的尸体。早已损了道基、几乎全然无用的人,却害他一再在人前丢脸,死后竟还要他料理后事。一旁的秦弼也毫无用处,成日要和商略见面,竟没看出他身带死气,如今也是只守着尸身,什么都查不出来。还不如秦朗,至少能以乾元真阳阵克制阴气,低着头认真施法时,也很像那个一直都能为他分忧解难的人。秦休微眯起眼,吩咐秦弼去将乐令叫来。秦弼这几天也疲累得很,听到他吩咐,什么也没想就到山下叫人。商略的尸身还陈在正殿,秦休也懒得再守着,回到侧殿选了一枚关于神道修士修行方法的玉简。神道修士在六州销声匿迹已有数万年了,这些修行方式与他们极为相似的鬼修又是什么来头?他们最初又是自哪里出现的,竟这么无声无息地就侵占了大片凡人地界……他将玉简按在额前,神识探入其中,心神却总不能集中。廊下不久便响起了轻微的风声,那细细风声止于殿外,而后勤有人在门外恭顺地开口:&ldo;弟子秦朗求见师叔。&rdo;秦休的神念自玉简中抽出,却还维持着阅览玉简的姿态,冷冷答道:&ldo;进来吧。&rdo;乐令与秦朗一同踏入侧殿,神色都十分恭顺,等待着他的指点,或是等他安排新任务。秦休却只抬了抬眼皮,吩咐秦弼:&ldo;你先下去,秦朗留下。&rdo;秦弼微有些吃惊。他才是秦休的亲传弟子,就算这些日子秦休对乐令视若亲传,也甚少有单独留下他的时候。何况商略的尸体还在正殿,这片侧殿是秦休平日休息的地方,就连他这个弟子都很少涉足。乐令上回过来,是因为秦休要看着他抄写经卷,这回却又是为了什么?他这些日子事事都做得很好,不该受罚才是……秦弼忐忑地离开侧殿,心中却满是疑惑,独守在大殿中那具尸体旁,小心翼翼地观看院中情形。因为商略之事,这里的守卫愈加森严,院落中遍布法阵,却总有股森森阴气,看起来格外荒凉,令人无法安心。而身在那侧殿中的乐令却是十分安心的。万法大会已然结束,六州修士都各自踏上了归途,罗珲更是早早地抱着东海边那残损洞天中寻来的阴魄碎片和死气,赶回幽藏炼他的渡劫法器。当日他还能赶回罗浮,用纯阳精气算计秦休,已算是尽了师门之谊,也不枉自己将那样好的地方指给他了。乐令苦心布置的局面终于要收尾,心中却是极为冷静,倒像是守株待兔许久,终于等到它跃向自己口中的蟒蛇一般。他缓缓向秦休走去,脚下似乎步步生云,行动间有层层无形无质却又实实在在惑人的气息在空中散开,衬得他的身影格外魅惑。秦休本意只想看看他那张与记忆中相似的面容,这一看却似连魂魄都被吸了过去,怎么也移不开眼。乐令停步看向他,似有意似无意地笑了一下:&ldo;秦师叔在看什么?&rdo;秦休本该板起脸斥责他举动无礼,此时却偏偏无法对他严厉,恍惚答道:&ldo;你怎么没带那孩子?不带也好,那孩子碍眼得很,我不想看到你身边有个孩子。&rdo;他话音未落,就觉着自己心神有些不对,不该在弟子面前这样说话。他一时警醒,一时却又想起上次在乐令面前不小心提到他和人相似的事,又觉着自己养气的功夫不足‐‐竟连一个死人的事都不能瞒得天衣无缝,还一再在弟子面前说漏嘴,实在是不像话。这个弟子偏又是不能随手就杀了,以保存他隐私的人。他的手慢慢向上伸起,连身子也一同抬起,接近乐令的颈项。那纤细脆弱的脖子仿佛诱惑他去折断,又似诱惑着他去亲吻,让他矛盾重重,在脑中想到什么之前,就先有了动作。果然还是不舍得杀……他的手指在纤细的脖颈上摩挲,柔若无骨的触感深深印到了心里,引诱着他将脸也贴到其上,深深呼吸着从方才起便弥散在空中,微带刺激的甜腻香气。眼前的少年嘴角微微勾起,眉眼间流溢着动人的光彩,与他心中那个挥之不去的影子越发重合,举动也是一样热情而执着,似乎怕一放开手就会失去他一样。这些日子被怀疑、被冷落的感觉令秦休身心俱疲、杂念丛生,而怀中之人给他的全心信任和缠绵情意却似真火一样点燃他心中的执欲和心魔。他紧拥着怀中温顺的身体,几乎要将其揉进骨肉之内,全情投入地吻上方才手指抚过之处。乐令脸上的笑容灿若鲜血,微微启唇,却吐出了与神色截然相反,几乎带了哭泣的声音:&ldo;秦师叔不可,弟子是你的师侄,与你有血缘之亲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