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页(第1/1 页)
湛墨的声音已传不出来,一道水波却是猛然袭来,将他抽出数百丈开外,浮到了水面上方。一道雪白雷光如流尖刃般分开水面,向着湛墨妖躯劈去。只这一雷之威已是惊天动地,天上那片劫云旁不知为何又生出了一片更浓密阴沉的劫云,与先前那道正酝酿清雷的劫云合在一片,化出一道儿劈粗细的清雷,眨眼便落下了四五道。那不是化形天劫……是那鬼修!莫非那鬼修也到了度劫的时候?那老怪物占了湛墨的肉身,这回度劫倒是多了抗劫之人,他这傻蛟这回可怎么度过……天劫当头,一个神君也好、道君也罢,都显得不那么值得在意了。他有心回去帮助湛墨,却也实在不敢靠近天劫‐‐这东西可分不出人修鬼修,只要进入劫雷范围便会一体劈了。何况他这个魔修,一向劫数来得比正道还要重。若是师父在,定能抵挡住……他狠狠在唇上咬了一口,暗自鄙夷自己。师父如此救他、教他,已是够费心了,就算是他亲生父亲怕也做不到这一步。他感念师父的恩德尚且来不及,岂让他老人家涉入这种险地?无论如何……他一头扎进水里,贴着劫云范围沉入水底深处,看着远处不停经受雷击的金色巨龙。其身上的鳞片已散落得遍地皆是,血污染红了一片海域,一道道青灰色阴影更从鳞片缝隙中不断逸出,而后被龙身上燃烧起来的白色劫火追上,烧成灰灰。乐令从法宝囊中掏出自代间仙君那里得来的丝帕,咬破舌尖喷了一口心头精血,强提功力运用起来,送到了湛墨头顶,替他扛了一记清雷。然而那法宝质地不佳,一记雷光未散,便已化作了齑粉。湛墨向他长啸一声,晃动身体,将一波水流弹向他。乐令驭剑飞起,在半空中又扔出一枚磨盘般大小的铜钱,和景虚真人当初赐予他的竹笛。那铜钱倒还有用些,能吸尽雷光,却也只撑了两道雷光便告粉碎,竹笛也硬抗了一道劫雷,总算是替湛墨保留了几分真炁。只是龙体内不停烧出的银白火焰,他却是全然无能为力。湛墨已无力吐出寒气对抗天劫,只能凭着肉身的坚固硬扛。夹杂着巨大痛苦的啸声震动得海底为之翻动,乐令却只能在外围看着,手中紧握着最后一件能扔出去抵挡雷光的法宝‐‐那盏青铜魂灯。那盏灯即将脱手而出之际,乐令脑中忽地闪过一道灵光,将阴阳陟降盘重新运转起来,化出一道至阳精气,随着他的神识勾连起湛墨体内禁制,寻到了湛墨的真灵,织成罗网密密护住。这道劫雷若是实在度不过,只要能护住湛墨一点真灵,将来抢了宋崇明的玉俑,帮他夺舍重生就是。最后一道天雷劈下,劫云尚未散去,乐令已忍不住扑进圈中。那神君的火劫尚在湛墨体内燃烧,将他的三魂七魄和烧得半融的妖丹逼在识海一个角落中。那劫火险些顺着他的念头烧来,乐令立刻断了那道神识,不敢靠得太近。他却又看不下去龙躯鳞片尽毁、半成焦炭的模样,在龙身边徘徊了一阵,终于狠下心召出飞剑,一道至精至纯的死亡剑光便落到了湛墨头上。巨大坚硬的龙头被斩开了一道细缝,乐令顾不得痛心,忙着青灯扔了进去,法力源源不绝送入,指挥魂灯将湛墨的魂魄吸入。数息之后,犹带着炙人温度的铜灯便重新落回乐令手中。他已完全感觉不到手上的热烫,只紧紧盯着其中虽有些萎靡,但至少完整的魂魄,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一分‐‐就算不能寻到好肉身夺舍也不怕,至少魂魄完整、法力未完全消散,就是投入妇人腹中重生,要再入仙途,比当初他转世时可要容易多了。乐令紧握着魂灯,坐在一旁看那道火劫将龙尸焚尽。湛墨的魂魄虽已叫他收来,尸身中倒还不时传出一阵阵呼号惨叫。那鬼道修士应当也有度劫之法,只是这回还未准备好便勿促应劫,且法身又被拘束在龙躯内,兼抗了一道化形天劫,内外交困之下,他的法力恐怕也不够用了。待龙身完全烧尽,那些劫火尚未完全退去,在水中熊熊烧着,像是当中包裹了一块易燃的石炭似的。那火焰烧不到乐令盘坐之处,只是盯着看久了,眼睛也有些灼痛。他却不敢移开目光,只虚眯了眼,将罗浮疗伤至宝流朱白雪丹当作作糖豆一样倒进口中。丹药入口便化作一股浓郁清甜的浆液。乐令也不运转真炁,就等着那药力自行化开,修补血肉筋脉。这一回虽是法力枯竭、肉身受了极大损伤,但经过生死劫关,道心却磨得越发通明,那金丹中的真炁已渐渐化为元神,修为倒是初具了六个月的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