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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静悄悄地人来人往,有两个带刀的马上巡兵,街东走到街西,在那里弹压闲人,不许声闹。不一会,忽见街西面来了五对高帽乌衣的马队,如风的卷到使馆门口,勒住马缰,整整齐齐,分列两旁。接着就是十名步行卫兵,一色金边大红长袍、金边饺形黑绒帽,威风凛凛,一步一步掌着军乐而来,挨着马队站住了。随后来了两辆平顶箱式四轮四马车,四马车后随着一辆朱轮华毂,四面玻璃、百道金穗的彩车,驾着六匹阿剌伯大马,身披缨络,尾结花球。两个御夫戴着金带乌绒帽,雄赳赳,气昂昂,扬鞭直驰到使馆门口停住了。只见馆中出来两个红缨帽、青色褂的家人,把车门开了,说声“请”车中走出身躯伟岸、髭须蓬松的俄国礼部大臣来,身上穿着满绣金花的青毡褂,胸前横着狮头嵌宝的宝星,光耀耀款步进去。约摸进去了一点钟光景,忽听大门开处,嘻嘻哈哈一阵人声,礼部大臣掖着雯青朝衣朝帽,锦绣飞扬;次芳等也朝珠补褂,衣冠济楚,一阵风地哄出门来。雯青与礼部大臣对坐了六马宫车,车后带了阿福等四个俊童;次芳、塔翻译等各坐了四马车。护卫的马步各兵吹起军乐,按队前驱,轮蹄交错,云烟缭绕,缓缓地向中央大道驰去。
此时使馆中悄无人声,只剩彩云没有同去,却穿着一身极灿烂的西装,一人靠在阳台上,眼看雯青等去远了,心中闷闷不乐。原来彩云今日不去赴会,一则为了查考失簪,巡捕约着今日回音;二则趁馆中人走空,好与阿福恣情取乐。这是她的一点私心。谁知不做美的雯青,偏生点名儿,派着阿福跟去。彩云又不好怎样,此时倒落得孤零零看着人家风光热闹,又悔又恨。靠着栏上看了一回来往的车马,觉得没意思,一会骂丫头瞎眼,装烟烟嘴儿碰了牙了;一会又骂老妈儿都死绝了,一个个赶骚去。有一个小丫头想讨好儿,巴巴地倒碗茶来。彩云就手咂一口,急了,烫着唇,伸手一巴掌道:“该死的,烫你娘!”那丫头倒退了几步,一滑手,那杯茶全个儿淋淋漓漓,都泼在彩云新衣上了。彩云也不抖搂衣上的水,端坐着,笑嘻嘻地道:“你走近点儿,我不吃你的呀!”那丫头刚走一步,彩云下死劲一拉,顺手头上拔下一个金耳挖,照准她手背上乱戳,鲜血直冒。彩云还不消气,正要找寻东西再打,瞥见房门外一个人影一闪。彩云忙喊道:“谁?鬼鬼祟祟的吓人!”那人就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书子道:“不知谁给谁一封外国信,巴巴儿打发人送来,说给你瞧,你自会知道。”彩云抬头见是金升,就道:“你放下吧!”回头对那小丫头道:“你不去拿,难道还要下帖子请吗?”那小丫头哭着,一步一跷,拿过来递给彩云。金升也咕噜着下楼去了。彩云正摸不着头脑,不敢就拆,等金升去远了,连忙拆开一看,原来并不是正经信札,一张白纸歪歪斜斜写着一行道:俄罗斯大好日,日耳曼拾簪人,将于午后一句钟,持簪访遗簪人于支那公使馆,愿遗簪人勿出。此约!
彩云看完,又惊又喜。喜的是宝簪有了着落;惊的是如此贵重东西,拾着了不藏起,或卖了,发一注财,倒肯送还,还要自己当面交还,不知安着什么主意!又不知拾着的是何等人物?回来真的来了,见他好,不见他好?正独自盘算个不了,只听餐室里的大钟铛铛地敲起来,细数恰是十二下,见一个老妈上来问道:“午饭还是开在大餐间吗?”彩云道:“这还用问吗?”那老妈去了一回,又来请吃饭。彩云把那信插入衣袋里,袅袅婷婷,走进大餐间,就坐在常日坐的一张镜面香楠洋式的小圆桌上,桌上铺着白绵提花毯子,列着六样精致家常菜,都盛着金花雪地的小碗。两边老妈丫鬟,轮流伺候。不一会,彩云吃完饭,左边两个老妈递手巾,右边两个丫鬟送漱盂。漱盥已毕,又有丫鬟送上一杯咖啡茶。彩云一手执着玻璃杯,就慢慢立起来,仍想走到洋台上去。忽听楼下街上一片叫嚷的声音。彩云三脚两步跨到栏杆边,朝下一望,不知为什么,街心里围着一大堆人。再看时,只见两个巡捕拉住一个体面少年,一个握了手,一个揪住衣服要搜。那少年只把手一扬,肩一揪,两个巡捕一个东、一个西,两边儿抛球似地直滚去。只见少年仰着脸,竖着眉,喝道:“好,好,不生眼的东西!敢把我当贼拿?叫你认得德国人不是好欺负的!来呀,走了不是人!”彩云此时方看清那少年,就是在缔尔园遇见、前天楼下听唱的那个俊人儿,不觉心头突突地跳,想道:“难道那簪儿倒是他拾了?”忽听那跌倒的巡捕,气吁吁地爬起赶来,嘴里喊道:“你还想赖吗?几天儿在这里穿梭似地来往,我就犯疑。这会儿鬼使神差,活该败露!爽性明公正气的把簪儿拿出手来,还亏你一头走,一头子细看呢!怕我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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