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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针落可闻,一众在场的官员俱是大气都不敢多出,只贺怀翎微蹙起了眉。祝云璟红着眼睛连说了三个“好”字,似是伤心极了,昭阳帝不耐烦地打断他们:“太子你自己说!到底怎么回事!”“儿臣没做过,”祝云璟双目通红,“从头到尾儿臣都不知道谢国公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儿臣与江南官员更无往来,还请父皇明察。”谢崇明争辩道:“前些日子殿下您还在朝堂上帮方成鹏说好话讨赏,也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啊!”“孤那个时候怎么知道你会与他勾结还做下这等事情!”昭阳帝沉下目光,一时有些犹豫不决,比起私盐案他更忌讳太子背着他勾结外臣,借此笼络人心,但祝云璟说,他没做过。可事情坏就坏在,即使祝云璟并不知情,谢崇明却是当真打着他的旗号在外行事,连方成鹏都以为他是在帮皇太子做事。一旁一直没出声的谢轩明忽然说道:“太……太子殿下叫人诬陷那景州知府还有别的私心,前翰林编修许士显因被牵连其中一并下狱,太子殿下早就看上了他,威逼利诱,许士显却都不肯从,这事之后太子殿下拿捏着那景州知府的性命去威胁许士显,才终于让对方屈服,殿下设计了让许士显假死以瞒天过海,把人从大理寺狱里偷去了他在凤凰山上的庄子里,陛下若是不信,尽可派人去查,就算这会儿许士显已经不在那里了,但庄子上的下人一定都见过他。”众人哗然,昭阳帝的眉头狠狠一拧,冷眼看向祝云璟:“他说的可是真的?”祝云璟白了脸,眼里有一瞬间的慌乱,不需要他再多说什么,这番反应看在昭阳帝眼里便已经是实证了。祝云璟着急解释:“儿臣是把许士显救了出去,可儿臣做过的仅仅只有这个,别的事情真的与儿臣无关!父皇您相信儿臣,儿臣说没做过就是真的没做过,儿臣绝不敢骗您!”他是真的没想到,谢家父子为了拉他下水开脱会做到这个地步,只因为他说,救不了他们,便要与他鱼死网破。僵持片刻后,贺怀翎走上前一步,沉声提醒昭阳帝:“陛下,此案疑点颇多,还请陛下容臣等查实清楚了再做定夺。”几位阁臣也纷纷出言劝起了昭阳帝,昭阳帝闭了闭眼睛,冷声下令:“将谢崇明父子收押待审,太子你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再随意走动召见外臣。” 当面对质祝云璟的身子越发虚弱了,被禁足之后他整日卧床不动,但因为忧思过重,不过几日的光景,人又瘦了一大圈,倒是肚子看着似乎又长大了一些。王九又去了一趟外头的医馆,大夫没见着人,只能根据王九描述的状况给祝云璟重新开了药,一碗一碗的药灌下肚,对祝云璟却没太大用处,也只能勉强让他好受一点而已。私盐案已经闹得朝廷上下人心惶惶,牵扯进去的人太多,真要全处置了江南官场几乎要连根拔起,且事情涉及当朝太子,皇帝态度暧昧,谁都猜不准昭阳帝到底是要严惩,还是又打算轻轻揭过就此作罢。就在群臣都抱着观望态度冷眼旁观时,那佥都御史郑司文又一次高调跳了出来,当庭上奏弹劾,这一次针对的人是皇太子祝云璟和国公谢崇明,为的却是三年多前黄河决堤一事。那一场天灾其实是人祸,是时任河道总督的谢崇明亏空了朝廷拨下的清理河道、修筑大坝的银两,偷工减料才导致了那一场惨祸的发生,数十万百姓因此丧命、流离失所,而皇太子祝云璟明知事情真相,却替之遮掩,欺上瞒下、为君不仁!满朝哗然,昭阳帝雷霆震怒,下令严查,有嗅觉敏锐的官员咂摸出即将变天的味道,一时间请求严惩谢崇明顺带隐晦攻歼祝云璟的奏本有如雪花片一般,迅速堆满了御书案,跟风者众。皇太子寝宫。王九推开门进来,小声提醒窝在榻上似是睡着了一般的祝云璟:“殿下,定远侯来了。”祝云璟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并没有动,甚至没有睁开眼睛。贺怀翎走上前来,神色复杂地看向祝云璟,王九还想再喊,贺怀翎抬了抬手,制止住了他,眼神示意他先下去。王九犹豫了一下,看了榻上的祝云璟一眼,忧心忡忡地退了出去。贺怀翎踟蹰片刻,微弯下腰,伸出手,指腹小心翼翼地触碰上祝云璟的侧脸,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琉璃。祝云璟倏然睁开眼睛,四目相对,贺怀翎在他黑白分明的双眼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戒备和厌恶,他的手微微一顿,收了回来,向后退开了身。祝云璟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冷淡道:“父皇不是不让孤见外臣吗?侯爷怎么来了?”贺怀翎看着他,沉声解释:“臣奉圣命调查三年前谢国公亏空河道银两致黄河堤坝决堤一事,有些事情要当面与殿下核实,还请殿下见谅。”祝云璟轻嗤:“父皇连这事都交给你查了?真没想到他原来这么看重你。”他虽被禁足,对外头的事情却并非一无所知,郑司文上奏之事也一早就收到了消息,只是他没想到,等来的人竟是贺怀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