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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姓韩干什么?姓韩也戴个大孝帽,也过过坐大汽车的瘾。
爷爷那时趴在棺材前,呜呜地大哭了一场。
大红棺材埋进韩家的坟地里。
出完殡以后,光宗领着媳妇看望了我爷爷和奶奶,并带来一包子糖和一包子饼干。糖块都用亮亮纸包着,饼干有多种多样的图案,又脆又甜又香,都是我没见过和没吃过的好东西。
奶奶让我对光宗喊叔叔,对他媳妇喊婶子。
我当时拿着一块糖和一块饼干向街上的孩子们显摆了半天。
我事后问过奶奶,光宗叔为啥给咱好东西?跟咱是亲戚吗?奶奶说不是,你爷爷过去给韩家扛过长活,处得关系不错。平分时光宗他爹被关进山药窖里,上面还盖上一块大石板,深更半夜的,你爷爷搬开石板,放走了光宗他爹,他一家就落户到了天津。他家没忘记你爷爷的好处,就给咱好东西呗。关于你爷爷放走光宗他爹的事,你可千万别跟外人说,奶奶这样反复叮嘱我。
从光宗叔那次回来以后,奶奶哄我睡觉时,就常哼起那首歌谣:
“小小子儿,快着长,
长大了,当队长,
穿皮鞋,披大氅,
坐汽车,呜呜响。
……”
穿皮鞋披大氅的梦想,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遥远,可再吃一次带纸的糖块和又脆又甜又香的饼干的愿望看来容易实现。想到这里,我凑到爷爷跟前问:“光宗叔什么时候来?”
“来不来关你屁事?”我被爷爷呲嗒了一句。
我真不知道,爷爷为啥不希望光宗叔一家回来,难道是他不喜欢吃好东西?
2
我像盼望过年一样盼着光宗叔的到来。
每天放学回到家,头一件事就是问奶奶:“光宗叔来了吗?”“没有。”奶奶的回答令我失望。我问的次数多了,奶奶就没了好腔调:“他来了你有什么想头?”“吃好东西呗!”奶奶被我气乐了,指点着我的额头说:“你呀!真是个小馋猫!”
光宗叔是飘下冬天的第一场雪那日到来的。
天空飘着雪花,周围白茫茫一片。雪是吃完午饭以后开始下的,傍黑放学时还下个不停。我踏着脚面深的雪,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蹦跳着走在归家的路上,情不自禁地哼出“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的诗句。我知道此情此景,与老人家的诗句不大贴边,可关于雪的其他诗句我一句都不会。
我喜欢下雪,喜欢雪的洁白,雪的晶莹,雪的无暇,也喜欢雪带来的清新空气,更喜欢下雪后给我们孩子带来的无穷乐趣。除了堆雪人、打雪仗,最喜欢下雪逮家雀和兔子了。下过大雪之后,在院子里扫出一片空地来,撒上一些谷子或者高粱,然后用木棍支上一个竹筛子,木棍的一端拴上一根细长的麻绳,等饿急了的家雀飞到筛子底下捉食吃时,我躲在屋门后,猛地一拉手中的麻绳,筛子就能逮到家雀,少则一两只,多则四五只,一只逮不到的时候也有。逮家雀的方法是爷爷教给我的。长大以后,我学了鲁迅先生的小说《故乡》,知道少年闰土也用此法逮过家雀。爷爷是北方人,闰土是南方人,相隔着那么远,逮家雀的方法竟然一样,真不知他们是谁跟谁学的。下大雪以后还可以逮兔子,兔子在雪后的洼里无处藏身,不是跑到村边的柴禾攒,就是躲到场边的坯摞里,或者是钻进小桥下面的涵洞内……兔子被发现后,像疯了一样地逃窜,可在大腿深的雪里,一蹦一陷,比人跑的一点都不快,一般被发现后都难以逃脱。叔叔带着我曾经在坯摞里逮过一只母兔子,吃了兔子肉,奶奶还用兔子皮给我做了一顶棉帽子,戴出去特别暖和,伴我度过了三个寒冷的冬天。 。 想看书来
第三章 韩雪(3)
雪无声无息地飘落着,像春天时节随风飞舞的柳絮。
怎么疯子叔家的门好像是开着?我透过迷蒙的飞雪,远远地看见东邻开着一扇门。我加快了脚步,走到跟前,看见门确实是开着的,从门口通往院子的地下还有几行被雪掩盖了的脚印。因为土坯的影壁遮挡我的视线,没能看清里面的一切。
疯子叔死了以后,房子就闲了下来,大门就一直锁着。八月里那院子里的枣红了,春香一家打光树上的枣。我不解地问爷爷,春香家为什么来打树上的枣?爷爷说那房子归了你福华大伯,因为发葬疯子的钱是他出的。福华大伯是春香她爹,他在县城上班挣工资,别人家买不起那房子,他家买后就一直闲着没人住。夏天,院子里长了大腿深的草,显得特别荒凉。我到屋顶上去遮灶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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