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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过马头凑近顾惜缘,了尘并不回话,只紧紧握住那双持着缰绳的纤纤素手,无言传达着自己的坚定与不弃。
忽而展颜一笑,明亮璀璨胜过满天繁星,清雅的面容比之出水芙蓉还要赏心悦目,看得了尘一时痴住。顾惜缘却趁机收回手,口上问到“我们再来赛一程,如何”,却不等了尘回神就一抖缰绳,坐下健马立刻飞奔出去,掠起呼呼风声。
许久,直到顾惜缘的背影渐渐淡出视线,了尘才策马跟上,追着那袭青衫而去。
惜缘,就让你我共享这天地广阔。
越武帝昭和九年,七月廿三,贪狼星现,诸事不宜。
沿着官道纵马南下,却见关中地带端的钟灵毓秀,风光旖旎如画,顾惜缘兴致顿起,一路拉着了尘游山玩水,指点山河。这般走走停停,待得回到长州城,已是初秋时节。
天空不知不觉间变得高远澄澈,宝蓝色的苍穹里寻不见半丝云彩。京城郊外的山林间,枫叶已然半红,在日光下摇曳出妖冶而颓败的色泽。西风凉凉吹过,卷起零星几片枯黄的梧桐树叶,身不由己地飘来荡去,几许萧索,几许凄落。
人丁稀少的竟陵王府里,花谢树凋,湖边的柳条仅剩光秃秃的枝干,在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湖里投下几丝残影,更见清冷寂寥。
只是,这番凄落的光景,却落不进园子主人的眼里。
甫一回府,顾惜缘就吩咐了郁青前去遣散府里的下人,自己则匆匆奔回卧房,取了无弦琴用绸缎悉心包裹好,收拾了几件平日里爱穿的衣衫便出了房门,决绝的背影不见丝毫留恋或不舍。
他已然做好打算,明日一早便入宫面见越昭衍,恳请他放自己重归草野。实则,无论越昭衍答应与否,他都会离开——这里,再也没有他停留的理由。明日前去,只不过是去知会越昭衍一声,毕竟那个人终究是他生父,不然,了尘免不了又是一番说教。
毕竟清修多年,虽然不再穿袈裟,了尘却再洗不去那一身佛性。纵也找回几丝当年的意气峥嵘,却终究不复那个狂傲狷介、睥睨天下的轻尘剑。
不过,他倒是更喜欢现在的了尘:沉稳,沉静,又不失剑者当有的凌厉与锐利,反而更像那把能屈能伸、柔韧刚强的轻尘剑,真真人如其名。
意到此处,顾惜缘心里一甜如蜜糖涌入,不由加快脚步。
刚出月门,就见郁青步履匆匆向他走来,神色间难得带了一丝震惊。心头疑惑,几乎从未见过郁青脸上出现表情,顾惜缘不由奇道:“怎么了?可是后院出了什么事?”
“不是。”终究是杀手本性,吐息间,郁青的脸色已回复到一贯的镇定冷郁,“少主请听。”
闻言,顾惜缘当即功聚双耳,方圆十里内的一切声音瞬时变得细微可辨:秋风的吟唱,倦鸟的啼鸣,树叶飘零的簌簌声,马蹄打在石板上的哒哒声……众多声音之中,竟无丝缕人声。顾惜缘最后只听见一阵脚步声——整齐划一的,沉闷厚重的,犹如黄河奔腾的脚步声。
听着越发贴近、从四面八方疾速向竟陵王府聚拢过来的脚步声,顾惜缘脸上也泛起少许震惊和不明所以的疑惑,心里不由有些不安。将无弦琴与手中包袱递于郁青,顾惜缘纵身掠上院墙,看清府外情形,不禁当场怔住。待回过神来,发觉身体不知何时僵硬起来,一动都不能动。
见顾惜缘反应如此之奇怪,郁青也是疑虑渐深,一提气纵上院墙,顿时同顾惜缘一样愣住。
看着被团团围住的竟陵王府,二人终于知晓那犹如千军万马踏过的脚步声究竟从何而来。
不是犹如。
确实就是千军万马。
越朝天子的十万禁军,此刻正悉数列阵在竟陵王府之外,兵甲森森编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圣旨到,竟陵王越清扬接旨!”
尖利的嗓音,宣叫的声音不甚大,却可传到十丈开外的顾惜缘与郁青耳里,二人又是一怔,均未曾想竟连大内高手都来了。
料到这般兴师动众定是冲自己而来,顾惜缘惊疑之余不由冷哼数声,想不到那个人竟不知好歹至斯,丝毫不懂得见好就收。足尖轻点,越过重重高墙屋宇,翩然落于手持明黄锦帛的传旨太监身前,双眼却牢牢盯在披坚执锐、统领这十万禁军的人身上。
面如冠玉,神情冷严,正是当朝太子,越明桓。
被顾惜缘那双不见波澜不见感情的剪水星眸紧紧锁住,越明桓一时只觉心虚忐忑,间或又生出几许莫名的愧疚与心伤。终而,坐立难安的情绪被即将得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