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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一动不动地忍耐着,突然把她甩开,说:“不!”
这时候,驹子踉踉跄跄地走了两三步,就哇哇地想要呕吐,但什么也没吐出来,眼睛湿润,脸上起了鸡皮疙瘩。叶子紧张起来,木呆呆地望着驹子。但是,由于那副表情过分认真,不知是怒是惊,还是悲伤!像假面具一样,显得非常单纯。
她掉过脸来,冷不防抓住岛村的手,一味提高嗓门连求带逼地说:
“哦,对不起,请你让她回去吧,让她回去吧!”
“好,我叫她回去!”岛村大声说,“快回去吧!傻瓜。”
“有你说的吗!”驹子一边对岛村说,一边把叶子从岛村身边推开。
岛村正想举手指指站前那辆汽车,可是被叶子用力抓过的手指,有点麻木了。
“我马上让她乘那辆车子回去,你先走一步好吗?在这里,这样不好,人家会瞧见的呀!”
叶子连连点头:“快点呀,快点呀!”她说着转身就跑,快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目送着叶子渐渐远去的背影,岛村的心头掠过了这种场合不应有的疑团:那位姑娘的表情为什么总是那么认真呢?
叶子近乎悲戚的优美的声音,仿佛是某座雪山的回音,至今仍然在岛村的耳边萦绕。
“上哪儿去?”驹子看见岛村要去找汽车司机,就一把将他拽回来,“不,我不回去啊!”
岛村突然对驹子感到一种生理上的厌恶。
“我不晓得你们三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但少爷眼下不是快死了吗!所以他想见见你,才让人叫你的嘛。乖乖回去吧。不然会后悔一辈子的。说不定在我们说话之间,他就断气了。那怎么办呢?别固执了,干脆让一切都付诸东流吧。”
“不,你误解了。”
“你给卖到东京去的时候,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给你送行吗?你最早的日记本开头不就是记他的吗?难道有什么理由不去给他送终?去把你记在他那生命的最后一页上吧。”
“不,我不愿看一个人的死,我怕。”
听起来这好似冷酷无情,又好似过分多情,岛村有点迷惑不解了。
“什么日记,我已经不记了。我要把它全烧掉。”驹子喃喃自语,无缘无故地脸红起来了。“啊,你是个老实人。要真是老实人的话,我可以把日记全都给你。你不会笑话我吧。我认为你是个老实人。”
岛村不由得深受感动,觉得确实是这样,再没有人像自己这样老实的了。于是,他不再勉强驹子回去。驹子也缄口不言了。
掌柜从客栈派驻车站的接客处走出来,通知开始剪票了。只有四五个身穿灰色冬装的本地人在默默地上下车。
“我不进站台了。再见。”驹子站在候车室的窗边。玻璃窗紧闭着。从火车上望去,她好像一个在荒村的水果店里的奇怪的水果,独自被遗弃在煤烟熏黑了的玻璃箱内似的。
火车开动之后,候车室里的玻璃窗豁然明亮了,驹子的脸在亮光中闪闪浮现,眼看着又消失了。这张脸同早晨雪天映在镜中的那张脸一样,红扑扑的。在岛村看来,这又是介于梦幻同现实之间的另一种颜色。
火车从北面爬上县界的山,穿过长长的隧道,只见冬日下午淡淡的阳光像被地底下的黑暗所吞噬,又像那陈旧的火车把明亮的外壳脱落在隧道里,在重重叠叠的山峦之间,向暮色苍茫的峡谷驶去。山的这一侧还没有下雪。
沿着河流行驶不多久,来到了辽阔的原野,山巅好像精工的雕刻,从那里浮现出一道柔和的斜线,一直延伸到山脚下。山头上罩满了月色。这是原野尽头唯一的景色。淡淡的晚霞把整个山容映成深宝蓝色,轮廓分明地浮现出来。月色虽已渐渐淡去,但余韵无穷,并不使人产生冬夜寒峭的感觉。天空没有一只飞鸟。山麓的原野,一望无垠,远远地向左右伸展,快到河边的地方,耸立着一座好像是水电站的白色建筑物。那是透过车窗望见的、在一片冬日萧瑟的暮色中仅留下来的景物。
由于放了暖气,车窗开始蒙上一层水蒸汽,窗外流动的原野渐渐暗淡下来,在窗玻璃上又半透明地映现出乘客的影像。这就是在夕阳映照的镜面上变幻无穷的景色。旧得褪了色的老式客车,只挂上三四节车厢,好像不是东海道线上,而是别的地方的火车。灯光也很暗淡。
岛村仿佛坐上了某种非现实的东西,失去了时间和距离的概念,陷入了迷离恍惚之中,徒然地让它载着自己的身躯奔驰。单调的车轮声,开始听的时候像是女子的絮絮话语。
这话语断断续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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