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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他师傅提着木枝,在崖边与他对练——
各路心法,皆有与之相匹的年龄和心智。第一套,无需通明,但要有纯净的心思,藏记在心,就如一籽落入净土,默默孕育,潜心生长;而第二套,升华于其前,死记无用,是要用你的身体与头脑吃得精透,如幼芽经已破土,懂得如何攀枝生叶、汲取阳光雨露,才可长得茁壮精强。籽生,花开,果结,乃万物发长之天道,未可解,不得逆。
这,就是师傅给他的答案。
月上梢头,他细细嚼着这些话,似懂,却不全然。心诀,剑法,天道,悟理,思维,抱想,其实相对于那些修炼,原来自己对这个师傅有着更多的不明白。
不明白他到底何许人也,口中种种道理的所源;
不明白他一直对自己关爱倍加,却又仿佛诸多隐瞒;
不明白他为什么时常会消失不见,每说去祭拜先祖,却总不见身上祭品;
不明白他既隐于深山,淡泊于世,却时而又显心事重重;
不明白他的过去,也不明白他为自己顾想的未来。
许多未知,许多的忧心。
这个,便是与自己生活了十年的亲师——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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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国,太平了三年。
天下,安静了三年。
一切荣辱盛衰,纷争动荡,其实只不过这山中的枫林,总归一天会红,会落,会待来年重生。
……
“师傅!师傅!”
落枫边跑边喊着,正从屋外奔进来。我闻声而起,早已嗅到弥漫在远处的血腥气味。
他背了个活人回来,一身戎装,满身鲜血。我皱起眉头,“何人?”
落枫将他放下竹榻,褪去沉重的战甲,“本来打算今日进城,却在山下发现了他,看这身衣服好像是宣国校尉,似乎伤得不轻,马匹也晕死在身边了,我不忍心就把他背了回来,途中他就一直念着一个名字:庞将军,庞鼎天。”
庞鼎天。我略为沉吟,走近去,伸手探进血衣,果然从他身上搜出一封信——褐色的血渍,新新旧旧,深深浅浅,让这封信显得触目惊心,沉重无比。
信,我没展开,当即又塞了回去,“枫儿,我先给他粗略止血,你再送去将军府。切记,军事无儿戏,你莫要乱动他身上的东西,也莫要对此事询问打听,只做你身份可做的事,然后马上回来,知道吗。”
嘱咐完,便返回内室去取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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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甲确属宣国校尉,上面因受兵刃的创痕多不胜数;衣上沾有赤金色砂土,为大冶地质特有;身上血渍新陈交叠,是沙场杀戮留下的印记;这人气脉短促而虚弱,正是奔波劳累、力不能支的体症,更看那匹已死在身旁的战马……
——这是一个从西方大冶战场狼狈而回的战士,带上一封染血的战报,带回一个祸福未知的史实。
刹那,烽烟四起,风急云涌。
我拉起竹帘,用细绳系上。窗外绿海云山,如泼墨之卷,在天底之间无声舒展,徐徐渲开。然,上面那层青黛之色已不再温润澄净,竟渗着丝丝血色与苍凉,被谁,所看。
心念千千万万红尘事,眼观世世代代人间乱。这千百年的烟云穿腔过目,到头来,除了发出一声嗟嘘,还能做何。
……
☆、第八回:红尘心(下)
时至日落,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当几乎山路难辨的时候,终于看到落枫回来。
不出猜度,那人果然是为送呈战报,从战场十万火急而回的。若非得落枫及时发现,恐怕早已因劳伤死于故城之外。
然而,到底顾及落枫是个外人,将军府也只使金银酬谢,没让他知道更多消息,倒是庞鼎天对他的热血之举极为赏惜,「有此子民,实宣国之幸。」一番语重心长之后,由衷盼望他能报效国家,行大丈夫之忠义。
时过两天,落枫心怀此事,便又进城打听,却见将军府门前打起了丧灯。没有旌幡招展,哭声震天,一切竟那般安静沉默,却弥漫着淡淡的国殇之痛。
——庞鼎天膝下两儿,全死于这场战役。
宣国一百一拾一年,冬,宣兵与大冶在边境再度交战。百年进退纷争,这一次,彼此几乎是倾国一掷的角力。胶着半年之后,大冶算计天时地利,使诱兵之计将宣军困于螯山深腹。一夜间,山洪暴泻土坍石崩,宣国十万大军魂断荒岭。
洪涝与石土,断了宣军前路,崩了宣军的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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