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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醉?”我们都看过爸爸喝醉酒的样子。
“很醉很醉。”爸爸手上都是血:妈妈的血、梅莉的血,还有他割伤自己的血。
“爸爸刺我?”
我点点头,努力不要哭出来。“爸爸也刺了妈妈。”如果我待在公寓里面,他会不会也刺我一刀?或许。但是或许我也有机会制止爸爸,这样他就不会伤了梅莉,妈妈也不会死了。如果我没躲起来就好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毕竟是我放爸爸进门的。
“爸爸有麻烦吗?”
我用手指在手臂上用力划着“不哭”两个字,拼命克制几乎要奔流的鼻涕和眼泪。“大麻烦:爸爸在监狱里。”我们在电视上看过监狱,在《荒野大镖客》和《太空飞鼠》里面。
“妈妈跟爸爸一起在监狱里吗?”梅莉小声说。
对我的小妹说实话,就好像出手揍她一样残忍,可是我想不出可艾萨克什么谎。我摇摇头,“没有。妈妈受伤了。伤很重很重,妈妈死掉了。”
梅莉知道什么是“死”,看《绿野仙踪》的时候学到的,里面的坏女巫就死掉了。
为什么我会把妈妈想得这么坏?
梅莉指尖摸摸胸口上的绷带,绷带下面是爸爸刺她的伤口,我以为那下面就躺着梅莉的心脏。
“我要妈妈!”梅莉哭号,整个人抖个不停,我以为她会就这样死掉。想叫护士,又怕她们会把我赶出去。
“我要妈妈!”梅莉又说了一次,话说得很含糊,都是哭音。“谁会照顾我们?”
“我会!”拿起褐色纸袋放到床上。“来!我买了这个给你。”
我把纸袋打开;开口已经破破烂烂,因为我手心都是汗。伸手探进去拿出那个摇篮娃娃,放在梅莉的手里。
“你好好照顾这个宝宝,我会照顾你。”
我爬到床上躺在梅莉身边。梅莉不能转身,所以我们不能侧躺抱在一起,就像以前害怕的时候一样。梅莉把头靠在我肩膀上,就像跟爸爸躺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2。露露 一九七二年(1)
妈妈的坟上长出一层薄薄的草皮。揭幕仪式随时要开始。露比婆婆解释过,说犹太人都是这样:墓碑要用布盖起来一年,一年后再回来拿掉。可是我还是不了解到底这样做有什么道理。
梅莉和我站在妈妈的坟墓一角,其它人都站在墓碑附近,墓碑还用一块布盖了起来。好像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两个人。我试图不去想妈妈的脚就在我们的脚下。妈妈的脚趾头涂了指甲油,大红色的;布鲁克林区绝对没有其它的妈妈有这样的脚趾甲。妈妈的骨头会不会还有指甲油留在上面?
“妈妈躺在草地下面?”梅莉轻声说。
“妈妈的身体在草地下面。”我说。
“她可能很害怕喔,下面一定很黑。”梅莉说。
“就像在睡觉一样啊!”
“真的吗?”
“真的。”
看起来很凶的拉比把白布掀开,露比婆婆大声尖叫。我跟梅莉吓得跳起来。席拉阿姨托着婆婆的手肘说:“妈,你不要这样。她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
婆婆的嘴唇噘起,那个表情让我的胃绞成一团。“更好的地方?她才不在什么更好的地方!”婆婆瘦削的手指指着坟墓,”她在一个黑洞里面,都是那个混帐害的!”
梅莉的手臂因为流汗湿湿黏黏的,她双手抱住我的手臂,我也这样任她抓着。天气热得不得了,搓搓手臂,还会有灰尘跟汗水黏成的屑屑掉下来。真希望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可以冷却一下;我全身发痒,可是不敢抓。
我想把头靠在妈妈的墓碑上,墓碑是冰凉的大理石。我还想摸摸那一圈绕着她名字的小花:西莱斯特安娜史塔西亚西尔佛。慈母、孝女,友爱家人姐妹。他们把爸爸的名字省掉了,还有他的姓查可利亚,连我们的名字也没有。
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残忍?
*
回到家,我靠在走廊墙上,看着梅莉在婆婆身边撒娇。她们坐在新买的沙发床上面。沙发送来那一天,露比婆婆看起来很震惊:搬运工人把沙发抬进来,露比婆婆看到巨大的毛呢沙发靠墙放着,脸色很不好看。看着工人把她钟爱的丹麦现代风沙发搬走,脸皱成一团。那张丹麦沙发把我跟梅莉整惨了,薄薄的丹麦椅垫几乎盖不住下面的金属架子。露比婆婆把这张沙发换掉以前,我跟梅莉学会要用哪个姿势睡觉才不会被金属椅架戳到,也学会睡觉的时候要把手臂放在肚子下面,身体蜷成一个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