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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东还不懂得这些,他像一枚连水都没有沾着的小石子,被上天随便遗放在一棵树底下。
这个乡下其实是个很美很静的地方,却没有半点名气。蕾仙逃到这里,是因为她觉得令人生气的男友一定找不到她。
蕾仙将所有的联络工具都关了。
只静静地想一些事。
或者静静地休养几天。
乡下亲人将她安排得很好。他们只知道蕾仙是跳舞的,却不知道她大名鼎鼎。粗朴的亲人们让蕾仙自由活动,他们要出去劳作。
蕾仙在家闲了两天,觉得无聊。
艺要勤练。蕾仙决定每天晨起就去练习。
翌日一早,蕾仙穿着薄如蝉翼的肉色紧身衣,在房背后的空旷的平地上,用舞蹈的语言尽情地抒写着内心的渴望、清新之美和荷叶般婆娑的激情。
一个偶然早起的少年不经意地看到了这一幕。
猛然间,如一束强烈的阳光将蒙尘的情窦悄悄地打开了。
激情澎湃的他将蕾仙劈腿屈身的姿影看成了大胆的裸舞。
他以为碰上了神话中的仙女。
从此,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去山后观看。
蕾仙不知道有这么一位傻小子在山后的树丛里偷偷看她。
晨曦初放,美不胜收。蕾仙飘着、舞着,心中的郁闷悄然逸去。
少年接连看了一个星期。
家里父母还以为他起那么早,是在用功读书呢。
然而,随后的一天,当少年再次爬到树丛下偷看时,蕾仙突然消失了。
原来,蕾仙的男友居然找到了她。
他们重归于好。男友来乡下接蕾仙回城里去了。
这些简单信息是乡下少年听邻居——接待蕾仙的亲人——跟他家父母聊天时听来的。
痴痴的少年迷茫地想:城市在哪里,城市有多远?
他要发愤读书,去城里上大学,去寻找这个美丽的仙女。
这个乡下少年就是阿东。
第二章 狐狸的尖叫阿东:“我的心总是被无言的忧伤所划破”
三年后,我如愿以偿考入北京一所重点大学。
可是,我的心总是被无言的忧伤所划破。
在北京读书的那些日子,每逢周六傍晚时分,我就茫然地乘车去市里转悠。
我试图用一种茫然来驱逐我的忧伤。公共车由满载夕阳和人声,渐次转为霓虹与寂寥,一路上的乘客上上下下车,来来去去,各有各的归属。
在摇晃的公车里,纵使流动的街景偶尔撩拨着看似无波的心,但大部分时间,我的想象是走在美式西部片中那种荒漠无垠的公路上。
我超越了挤兑的人群和市声,在荒凉的旅途中,只有内心的孤独和沉默的司机是我最最忠实的伴侣。
然而,也许灵魂难以承受生命之轻,也许繁华真有“脱胎换骨”之魔力,我总会随着大批的乘客在北京王府井最喧哗的站台下车,然后摩肩接踵,浮沉于市声之间,顺着人潮波伏转动。没有目的和目标,纵容自己变成了一只盲从的羊,从这一簇挤窜逃到另一簇,内心的孤独便由此煮成了一锅沸腾的粥,糊糊的,粘粘的,分不清东西南北。
那时,我已知道蕾仙就是引诱我走进这个城市、并以“仙女”高贵的身份占据我灵魂最温柔部分的那个人。
我要见她、看她、去向她表达我的秘密以及我的崇拜之情。
有一天,我突然从学校墙报栏里的海报上看到蕾仙要在北京人民大剧院举行个人专场表演的消息,兴奋极了,以为可以见到她了。
因为家里穷,除了最低的生活费外,我没有一分一厘的零花钱,每个星期六上街坐公交车的钱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当时又没有机会打工,因此,为了筹到高达八十元一张的门票,我去一家医院卖了三百五十毫升的血。
当鲜红的血一滴滴地抽入冷冷的盐水瓶里时,我感到内心很热,似乎突然之间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不惜以生命去敬献某种神圣的事业。
我拿到了八十五块钱卖血费,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拥有这样一笔可以自己支配的“大钱”。
可是,当我兴冲冲地跑到人民大剧院去买门票时,居然被告知所有的票早在两天前就已被售出。
我握着皱巴巴的钞票,茫然若失的情感将我的胸口揪得发痛。
这时,我听见旁边有人在议论。
“你买不到票的。所有的票都被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