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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嫂往回走,看见婷子恨得咬牙切齿,忍不住又走回来:“要不,我叫她到坟上去,你去那儿见她!”
黑嫂回家便对丈夫说起这事:“她叫我把那孩子带出来见她,你说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她是不知道,上回给那孩子捎的零嘴叫王拐子老婆给翻了出来,把缘子打了个半死,那闺女咬了牙不承认,硬说是自己偷钱买的,拐子老婆满大街吆喝缘子是贼,可她见了我还指桑骂槐地念秧,噎得我都出不来气!这事我就没敢说给她听,我怕她性子起来再跑到河西去找王拐子,你说我在中间成啥了?日后我那娘家还能回吗?”
黑嫂没看见,丈夫的眼睛发红,低了头一声不吭地出门去。椽子进了河边树林,双膝跪地仰了脸朝天,泪水肆溢。他无数次地听见碎嘴的老婆带回的缘子的消息。那孩子从小就跟着后娘背孩子,挨饿受冻,无数的打骂。椽子每次都心碎难忍。堂堂汉子却只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倍受欺凌饱尝辛酸,他巴不能立刻站出来将那孩子领回身边,却每一次走上桥头就气馁。他感激婷子的侠义心肠,望自形惭。那是他的孩子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温暖和关爱,他除了祈祷,只有感激。
于是婷子便在换姐的坟上见到了换姐的闺女。缘子骨瘦如材,穿着一身吊角的裤褂,站在枯草中瑟瑟地抖,大睁了两眼怯怯地看着婷子。
“缘子?是缘子吧?我是小姨,你娘的亲姊妹!”
缘子便扑进她的怀里。虽然没有见过面,可她从小就知道有这么个小姨惦记着她,每次黑嫂的声音从墙头外传进来,她就知道小姨又给她捎来了好吃的。
娘儿俩坐在坟前,摆了祭品,点了火纸,看着它化为灰烬。
“缘子,换姐没白生你一场,知道给你娘上坟了……姨知道王家待你不好,自打你生到这世上,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姨早就想见你,可是不敢去河西,怕王家知道了会打你……”
“小姨……”缘子扒在婷子怀里嘤嘤地哭。
“别哭了缘子,想跟小姨走吗?”
缘子抬头看她,嘴唇翕动:“……去哪儿?”
“小姨家。”
“那,还回王家吗?”
“不回了!姨把你接出来就不回了!”
缘子即刻就站起来。
“缘子,你得先回去。过两天姨就去河西接你。”
缘子依依不舍地同小姨分手,背了草篓子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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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子去了河西。拐子老婆两只眼珠子盯在她是脸上骨碌碌转:“你来要缘子?你现在来要她了?你姐死那会你怎么不要?她成人了是不?能使唤了?我把她拉扯成人了!”
“你把她拉扯成人了?你是怎么拉扯她的?猪食狗剩你把她榨干了!”
拐子老婆两手叉腰:“挑刺来了?挑刺还轮到你?猪食狗剩我也把她养成了人!她生在老王家长在老王家,吃在老王家穿在老王家,没有老王家就没她这条小命!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也是当闺女过来的,过了门才知道家里还留着这么个野种!你是她亲姨,当初怎么不抱了她家去?哼,现在来说话了,我使唤她那是轮得上!你想使唤只怕还得出个价!”
婷子狠狠地看着她:“说!你要多少?”
“呵!老庚家如今也成了气候,不是当初卖闺女的时候了?”
“你闲屁少放!”
“你真要买她?这我还得好好算算!”拐子老婆掰了半天的指头回过头来:“你听好了,这孩子的吃穿用度,一天打十块,一个月三百,一年就是三千六,掐头去尾算十年,十年就是三万六。如今她能使唤了,嫁人之前起码能给我干十年的活!这三万六就得打几个滚吧?还有这十年的名声费,就因为这么个野种,王拐子在这河东河西可是没人不知!喏,不给你要多!”拐子老婆两个十指交叉:“十万!”
婷子气得呼呼喘:“我要是给你二十万连你自己的王八羔子都得卖吧!你也甭给我打折扣,留着她在你家多打几个滚!”婷子转身要走,缘子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她。
“你出不起吧?我就知道你出不起!你老庚家如今值钱的也就剩了你一个,要买她也得先卖了你自己不是!你就是不来我也有心要打发了她,去去这屋里的晦气!自打我过门就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看在你是她亲姨的份上,我也不想打发给别人。就算我积德:八万!”
婷子依旧朝门外走:“你抬举我了,我自己还没值上这八万呢!”
“六万!不图发就图个顺,少一个子儿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