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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知道了北堂朝没有忍心告诉他的、季楚峰是南怀人,原是先帝派遣去西亭的卧底,而他却在西亭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子。于是,假死,熬过先帝过世后又重新回南怀,用新的身份选入东门。翟墨说,他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他在南怀卧底十五年却没有对北堂兄弟下手,并不是因为他不能,而是他不愿。南怀,是他的家,他的祖国。这个男人后半生始终活在强烈的自我挣扎中,可最后,他终于没有对不起自己的国家,也终于不算辜负了那个痴爱他的女子。甚至在死前,他知道自己竟有一个儿子,惊世才华,卓世之姿,不枉他十五年日夜的痛苦和负疚。
翟墨笑着说:“那天晏存继揭露了你的身世,我甚至突然怀疑你父亲当年是否真的是无意暴露……不过,那都已经是尘封往事罢了。都说你像你娘,相貌,性格……我没见过你娘,但我想,我大概是当今世上最后一个了解你爹的人。你身上有一股子你娘的狠劲,但你也那么像你爹……或许不像像娘那样明显,但却是无论如何都抹杀不掉的——对这世界有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期待、对美好的东西天然地想去维护、不愿意去争,自己心里那点苦水,也从不愿意倒出来给人看……看似如王妃凌厉外张,实则像父亲隐忍而内敛。华鸢,你要明白,这其实是你最值得人爱的地方。”
泪水在眼眶中蒙上一层,翟墨的面孔变得闪烁。那人什么也没问,却三言两语,敲碎了堵在他心中的巨石。说不出是解脱还是更大的酸楚,季华鸢迷蒙着眼,静静地看着翟墨。翟墨轻轻一笑:“是宿命吧。你父亲曾是我的老师,现在,我又做了你的老师,将他生前的那些小事向你说一说。华鸢,你要相信,老天不会把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从你生命中完全剥离,只要你有心,总是可以追寻。即便我今天不说这番话,生命那么长,你也总有一天会在自己的身上看见父亲的影子。你没见过父亲,但你会知道,那一刻,你和父亲就是那样地相像、那样地接近,几乎重合。你从来就不是弃婴,你娘为了你能活下来,那样铤而走险,你爹若是早知道你在,也一定不会让你寄居他人檐下。上天开了一个小玩笑,让你们一家人彼此错过,但别人有的,你都有。你还在怕什么呢?”
经年的酸楚似乎瞬间齐齐涌上鼻头眼眶,但季华鸢却哭不出,那酸楚背后,是解脱,还是更深的彷徨?他看着翟墨,轻轻开口,嗓子却已经哑了:“谢谢。”
翟墨温暾地笑:“不谢。你的特训到此暂停吧,回王府住几日,好好沉淀一下情绪,静下心来想一想。天高地阔,只要你的心是开的,我们来日方长。”
季华鸢看着两人投在地上的影子,带着浓浓的鼻音点了一下头:“嗯。”
翟墨起身,活动了一下微微有些酸麻的腿,又蹲下身子笑着揉了揉季华鸢的头:“这件事我不会和王爷说,只是你要以什么理由暂停训练,我就拿不准主意了。不过你拿捏王爷向来很有心得,就不用我帮你扯谎了吧?”
季华鸢红着眼眶笑:“嗯,我有办法。”
“好。”翟墨点点头,低叹一声:“那就回去,好好陪陪王爷吧。”
“嗯。”
季华鸢回到王府的时候,如松说北堂朝也刚刚回府,忙了一夜,才睡下。季华鸢遣退了下人,轻手轻脚地进到房间去,北堂朝正在床上安睡,季华鸢敛起呼吸坐在他身边,带着伤又累了一夜的北堂朝毫无察觉。季华鸢伸出手,指尖在北堂朝睡着时依然皱起的眉毛上方虚虚地描摹,看着北堂朝眼下的那两道青黑,心中那样酸涩。
他俯下身,轻轻在北堂朝额头烙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累坏了吧……”季华鸢在北堂朝耳边低声呢喃,却只说了这四个字,语声就一哽。他强自忍住,低语道:“谁叫你惹上我,惹来一身的麻烦。你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北堂朝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像是被吵醒,却只是睁眼惺忪地看了季华鸢一眼,微微勾起唇角嘟囔道:“别起太早,再陪我睡一会……”话刚刚说完,便翻身又一次睡去。
季华鸢愣了一瞬,脑海中突然回忆起曾经那许多个清晨,他在他怀中醒来,他也是这样慵懒地嘟囔道:“别拱我,乖,再陪我睡一会。”
鼻子又酸了,季华鸢在心中笑自己越来越没出息,却低声道了一句好,而后竟真的脱去外衣钻进北堂朝的被子里。他从北堂朝背后伸出手,缓缓放在北堂朝腰上,慢慢收紧,将额头抵在那人宽阔的背上。
“唔……?”北堂朝终于感到有点不对劲,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而后竟然双手将季华鸢的脑袋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