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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镜花蹙眉道:“这王怜花倒也奇怪,上次前去,他还特意说要先做个模子来,娘说此人乃是贪那宝物,却又不肯拿脸来换,故此拖延。今日却是催着女儿,说要尽早施为,倒叫女儿怀疑这脸究竟是否王怜花的脸了。若是常人,哪里肯为了区区一件宝物,连自己的面孔也肯卖于人。”
林红莲双眉一挑,突然笑道:“你那夜前去窥探,难道一点也没有看到?”
林镜花倏地红了脸道:“女儿不是和娘说了,这二人事毕,女儿故意弄了些声响,好叫他们出来,瞧一瞧真面目——那时总不至于还戴着面具罢。可只有沈浪出来了,并没有瞧见王怜花。女儿多年前,亦有幸见过沈夫人朱七七,也未必比这面孔逊色,是以怀疑。恐怕这并非王怜花的的真容。不过凑巧与云梦仙子有几分相似。”
林红莲沉吟道:“既然如此,为娘怕是得再去打探一番。”林镜花轻叹了一声,道:“其实不管这是不是王怜花的面孔,女儿都已心满意足。”
林红莲怒道:“我也真是不知你。那孔琴死去多年,何必又如此执着于斯?”
林镜花苦笑道:“倒也不是全为了孔琴。女儿未见过云梦仙子,不知如何美丽。只是得了这画后,日日看,夜夜看,总是将这画中女子想成自己,情愿做她。天长日久,反倒是为孔琴的牵念少些,却是对这画中女子的沉迷更多些。”她一忆及年少青春,口吻是说不出的苦涩,“若王怜花并非长这般模样,还请母亲宽恕,女儿只情愿要这张面孔。女儿却是不明白,娘为何定要女儿换作王怜花的面孔?”
林红莲长笑道:“当年王云梦自恃美丽,使得当日我倾慕之人,湖光剑傅青萍笼作入幕之宾,并羞辱于我,此恨至今难消。可笑王云梦自傲一世,却终于被一个男子拒绝,你知那是谁?”
林镜花迟疑道:“难道是……”
林红莲笑道:“不错,便是沈浪。沈浪当时何等倜傥,竟拒绝了天下第一美人。不料最后仍是落入王云梦之子手中,这可真是家传的狐媚子,青出于蓝胜于蓝。你若得了王怜花的面孔,便是天下第一,犹胜王云梦,娘便毁了他的容,岂非是对王云梦的绝好讽刺?至于沈浪,这负心背信之徒,便叫他无颜面对天下!”
林镜花看着母亲阴狠的面孔,突然地就想起小伍和她提起王怜花时的神情,叫人凛然的鲜明。
那个孩子笑容古怪:“见到了王怜花,你离这画中人便也不远了。”当时她以为他在说见到了王怜花她便能变成这画中女子,并未在意。如今想来,也许是在说王怜花便是这画中人,冷漠俊秀的孔琴竟真是爱上这男子。
一想及此,心中突然便有一种愤怒,近乎杀意。
不管王怜花究竟是何模样,她都要做这画中人,只有她才能做这画中人。
林红莲看着女儿微微扭曲的神情,猜到她在想什么,心想恐怕自己的神情也与女儿无二,她亦知道自己现在狠毒的模样只有比往日更丑。
可是女儿如今的面孔那么美,同样的神情在她脸上,不过是美人的另一种风情。
四周安静地很,唯有船浆划水的声音。举目一望,尽是悠悠碧水,远远的岸边是一片柳绿花红,船如行在画中。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那。
(五)
林镜花家住清波门。
弄堂里面,沿着青石板路走进去,到底了便是林宅。粉墙黛瓦围起的一个小园子,园子里一座秀气的小楼。林红莲每次来看望女儿,对她情愿在这里居住多年总感到有些诧异,甚至还有些不满。
“这个地方冷冷清清,不是一个年轻女孩子该住的地方。”简直就像个寡妇住的地方,林红莲这么想,但是没说出来。
林镜花淡淡地道:“娘何不长住在女儿这里,也热闹些。”林镜花对母亲不喜安定这一点也颇有微词,倒也并不直言。她深知母亲是觉得这般过日子太凄清,可是一个女子这个年纪仍居无定所,岂不是另一种荒凉。
林红莲一看这园子,忍不住便皱眉道:“你便是把这园子弄一弄,种些花草,也好些。”西子湖畔春暖花开,而这园子里就那么几株垂柳,看上去也蔫蔫的仿佛少了生气,总透着点惨淡,看着人都有些心慌。
林镜花笑而不答,心想总归是寂寞,何苦再挣扎。
便是一园子的姹紫嫣红,如何掩得住冷漠孤单的心境。再华美精致的衣裙,有这样一张面孔,亦会失了颜色。她有些凄然地想,然后便坐到了梳妆台前,懒洋洋地,打算卸了出门装束。
头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