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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天子脚下,也不好放开了速度疾驰,一行人按辔徐行,转过长街,停在一座三间五架的黑油大门前。这一带府邸众多,一路过来无不是雕梁斗拱,唯有这间宅子门楼连同两边的墙壁一色水磨青石砌成,大门除了两个沉甸甸的铜环之外别无装饰,加上门口钉子般挺立的两个黑衣卫兵,反而透出一股肃杀的气息来。
凌玉城甩镫下马,立刻有亲兵奔出来接过缰绳,簇拥着他上了台阶。还没进门,就听到背后马蹄声响,一个熟悉的声音放声叫道:“温泽!”
“景晖?”凌玉城止步回头,看向来人,不由得露出一抹由衷的笑意。与此同时,他身边的卫士全体躬身下去,整整齐齐地叫了一声:“参见端王殿下!”
“免礼免礼!”疾驰而来的青年是嘉佑皇帝的第三子端亲王宁秀,字景晖,比凌玉城还小了一岁,两人自幼一起读书习武,交情跟同胞兄弟也相差仿佛。他显然跟凌玉城手下这帮人也是熟得不能再熟,此刻一边跳下马背,一边随意挥了挥手,“每次都来这一套,你们烦不烦!我说温泽,亏你也跟我这么多年交情了,看你手下这群家伙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第一次见面呢!”快步走上台阶,一拳捶在凌玉城肩上,大笑道:“今儿的事情我听说了,干得好!带头的那个小子在哪里?”
“做事不用脑子,给我教训了一顿,抬回去了。”凌玉城不闪不避受了宁秀一拳,反手挽住他并肩往里走,笑道:“你这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又是看上我什么东西了?”
“你这里能有好什么东西,值得本皇子巴巴的摸上门来?”宁秀一头笑,一头随着他进门,绕过照壁,两排笔直参天的香樟树夹着一条可以并排跑开五匹马的青石大道,浓密的枝叶伸展开来,遮得石板路上一星半点的阳光都看不见。
“这宅子收拾得倒也清爽,只不过太偏僻了。”宁秀是次次上门都要念叨一遍的,这回也不例外,“你也是,放着堂堂的云阳侯府不去住,非要窝在这么一个犄角旮旯,上次有个刚选了官的翰林来传旨,愣是找不着地儿——这附近的人宁可多绕两条街也不往你这门口走,连问路都问不到!”见凌玉城渐渐收起笑脸,这才住口不说,叹了口气道:“说到底你也是侯爵府的主子,怎么连自己家里也不肯回去?”
“云阳侯府?”凌玉城嘴角勾起一个凉凉的笑容,“那是云阳襄侯和公主娘娘住的地方,我这种外室养的私生子,连丫头生的儿子都不如的身份,住进去了岂不是亵渎皇家?趁早搬得远远的,彼此落个干净。”
“什么公主娘娘,那是你母亲!——好吧,是嫡母。”看到凌玉城刀子一样扫过来的眼神,宁秀耸耸肩膀,自动自觉地改了口,“那不管怎样也是金枝玉叶,你不认她作母亲,就是眼里没有皇家,不要说父皇脸上不好看,就是御史们也要参奏你不孝。——不说这个了,今天的事情你当心着点,听说有人要参你在京师擅动甲兵、攻击外国使臣呢。”
“那帮老头子,就知道没事给人找麻烦!”凌玉城恨恨地骂了一声,却也没放在心上。按律京师地面,除了御林军和驻扎京师的戍卫军队,别的军队不奉诏命不要说动武,就是街头打架亮一亮刀子都能被扣个谋反之罪。然而凌玉城自恃战功赫赫,今天干的又是保国体、扬国威的事儿,哪里把几个老头子的陈词滥调当一回事?
宁秀特地上门,倒也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眼看没几天就是嘉佑皇帝寿诞的正日子,各国使节都已经到了虞阳,除了鸿胪寺照例赐宴,更有得了皇帝授意的王公重臣,借了各种各样的由头邀了人过来会面。毕竟,很多事情朝堂上不好说,私底下见见面交换一下意见还是必不可少的。
这一日恰是大虞睿亲王的生辰,因这位亲王是嘉佑皇帝硕果仅存的一个亲叔叔,连皇帝也格外看重,从三天前开始,宫中赏赐就络绎不绝地送到王府。晚上的寿宴据说除了大虞三品以上重臣,连北凉、西珉和苏台的使节也会来喝一杯寿酒,所以宁秀死活拉了凌玉城去赴宴,就是为了见识一下这场皇帝五十整寿之前最大的热闹。
☆、吾家嫁我天一方
他两人到得睿王府已经是申末酉初,夕阳斜照,亲王府五间七架的朱漆大门开得笔直,门楼下硕大的红纱灯笼早早地挑了出来,两排挺胸叠肚的管家流水一般进进出出。见到皇子殿下和云阳侯被一群护卫簇拥着联袂而来,忙不迭的上前招呼,恭恭敬敬地迎到正殿。
睿亲王宁轩是嘉佑皇帝祖父最小的一个儿子。这位庙号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