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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正派之人也是有的。她很快便冷静下来,却更觉无助。便向阿淇道歉,“……对不起。我有些难受,她遭遇的事……”她无从说起,阿淇却听明白了,“我懂……不经历同样的事,人往往很难体察旁人的痛苦。我明白姑娘的心情。”云秀又难受起来,她便握住阿淇的手,轻轻贴在脸颊上,感受那柔软和温暖。——这世上也有阿淇这样好的姑娘,纵然你说不明白,她也肯耐心听取。纵使是她从未经历过的痛苦,她也愿意去设身处地的着想。她心肠柔软善良,对旁人的痛苦能感同身受般加以体谅。为什么世上的人,不能都同阿淇一样?当然,若都同阿淇一样,大约也不太好吧……云秀便轻轻叹了口气,道,“……谢谢,我好受多了。”阿淇便用空闲的手轻抚她的头发,道,“您很累了吧。不要紧,我陪着您,您睡吧。”云秀便安心的点了点头,“……明日持盈道长下葬。下葬后我便去巩县,替她讨还公道。待到明晚就能回来了。”“嗯。”真好啊——云秀想,有一个能随时回来,随时得到休憩和安抚的去处。她便撒娇,将阿淇的手往下挪了挪,令她整个手掌都能贴到自己头发上。道,“我很快就能睡着了——要等我睡着再离开。”阿淇便轻轻一笑,抚了抚她的头发,“嗯,睡吧。” 蜡炬成灰(七)这个夜晚,令狐十七同样辗转难眠。——他又能进到云秀的府邸了。这是否意味着云秀接受了他心意?还是说她压根儿就没听懂他的告白,早已忘了这一茬?令狐十七分辨不清。自从那日失言向云秀表明了自己的爱慕后,他便仿佛丧失了判断能力。以往洞若观火的、云秀一举一动中所透露出来的心迹,骤然间便混沌暧昧起来。时而他会觉着她这么说、这么做,分明是雅意深致,情深而不觉;时而又觉着,她一切言行就跟猴子瞧见水中有月便伸手去捞、一捞就碎便恼羞成怒般,压根儿就没过脑子,能有什么深意?指望她知情达意还不如指望一只猩猩呢!时而如溺水窒息,时而如烈火焚烧。时而如老僧入定,空空色色;时而又如吉士怀春,辗转反侧……最后汇聚为一,凝成深深自嫌,心想这姿态真是蠢透了。可是不经意间她音容再次潜入,便又陷入新一轮的时喜时悲时慕时怨的混乱中。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云秀。这是理所当然、不必深思之事。他当然便从未犹豫、怀疑过。可是毫无准备的表白之后,这喜欢究竟是什么,骤然间便荡风涤尘阔然一清。无数早先不曾意识到、更不曾揣摩过的心思跃然而出。他的喜欢便也再不是往昔那种模糊的、不必有结果的东西。他执着的在乎起她的心意来,那喜欢也就变得痛苦而焦灼起来。令狐十七叹了口气,心想其实哪有这么多暧昧不明——以常理度之,所谓暧昧不明,其实根本就是无此意图吧。云秀当日,其实已是清楚明白的,拒绝了他。想明白这一点后,他终于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第二日醒来后,他身上便很有些沉重。然而日子还要照过——毕竟都约好了要一道修仙,来日方长着。一次两次挫折算什么?百年千年的时光中,没什么是不可改变的。洗漱完毕,用过早饭,他便再次出门。云秀嘱托他留意奉安观周边游荡的不轨之人,确实不是她多心。蒲州地方小,有油水的法事统共就这么多,一个小小的、没什么底蕴的坤道观却能抢占这么大的份额,早就令无数人眼红了。只因传说宰相家的女儿寄身于此观中,故而无人敢轻举妄动罢了。可转眼三四年过去,观中究竟是否真有宰相之女早已无人敢断言——这么多年从未见长安有车马来过问,想来纵然真有,也是个被遗忘乃至遗弃的孤女。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大约柳家也不会替她出头。怕还会担忧名声被牵累,而将事端悄悄压下来。加之巩县有始作俑者不但未受惩戒,反而风头更盛,便更激励一众心存侥幸之人蠢蠢欲动。有鉴于此,令狐十七当真觉着,云秀若想把奉安观当长久寄身之地,便非得改改这“小国寡民无为而治”的思路不成。但若真改了,怕又俗务缠身不得清净了。——说到底,坤道观这种东西本就是菟丝、女萝之属,非得依附、缠绕什么才能在这般世道中存活,根本就不是一个恰当的寄身之地。她又要修仙,又要做奉安观背靠的大树……真是不知所谓。令狐十七心不在焉的胡思乱想着。恰逢奉安观中小道士出门泼污水,瞧见他便和撞见贼似的忙不迭掉头便跑,砰的一声,闭门、落闩一气呵成。还震落了梢头几片枯叶。令狐十七站在落叶飘零的紧闭的大门前,额头青筋乱跳。……他差点都忘了,昨日进观里去替云秀巡视,不巧被个一本正经的道婆识破,义正词严的训斥了一顿。真是奇耻大辱。他本就消沉,此刻越发觉着无趣。干脆一转身,往有趣处游荡去。行近蒲州官道,便见一行人正往驿馆中去。当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