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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飞。旁边坐着三个常在这里吃喝的酒场上的朋友也说不出话来,表情十分尴尬,金德仁隔三差五就请他们吃顿饭,这时听起来显然有指桑骂槐之意,有人怕金德仁得罪他们,想制止,可是看到金德仁醉不成样子,还是不说为好,免得挨骂。
金德仁最后一件中山装也捐给灾区了:他的上身已换成蓝格子衬衣,下身是米白的吊带裤子。窑场尘土飞扬,白色的裤子太容易脏,村里人觉得他十分出格,很多村民见了忍不住笑;他的头发定期到一个叫妙妙的女人那儿理,油亮亮的,中分;脖子上还打着红色的领带,一色的或者条纹的,看起来如香港来的大老板。可惜那老板出门就坐车,出远门坐飞机,在街头出现的概率太低。但场里的职工理解他,认为老板就应该与众不同。
其实金德仁才创业的时候,常年一身土、一身泥和工人们一样在窑场里滚,从不讲究穿戴。现在金德仁的事业已经上了一个台阶,不再需要他亲自下窑了。他开始讲排场了,他把最前排的平房,收拾出两间来,花了一万多元装饰了墙壁,买上了新潮家具,装上了空调,他说一个好的单位要有派头。
金德仁过了几个风调雨顺的年景,想不到碰上了烧窑的小年。这年的夏天,老天爷三天两头下雨,一排一排的砖坯饱尝了雨水,沉沉地软了身子,那种先刮风后下雨的天气,常常一夜之间将工人几天的劳动化为乌有;一堆又一堆的好不容易烧好的红砖堆在窑台上拉不出去,拉出去的又要不了钱来,而窑场上的工人像着了魔一样从窑场上一批批往家跑。逼得金德仁一周一发工资,工人们还是像邪了心,跑得比兔子还快。
早就知道金德仁有个在劳改农场当副队长的同学,大前天,金德仁跑了五十几里地找那个在W劳改农场当副队长的瘦高个同学想办法。那同学一身便装,脸庞乌黑,目光炯炯。金德仁说:“你们啥活也让犯了罪的人干,包山楂片,剥蒜,那多脏人,思想不好,活也干不好,人家吃了还不恶心。”那同学只是笑,说:“那你还找我要人?”
金德仁一时语塞,顿了顿又说:“不管怎么说,你手底下有人,我现在就是缺人,你出人,我出工钱,双方都好。”那位副队长同学也没让他失望,拉着一队劳改犯进了窑场。劳改犯穿着一色白马甲,排着队,一头扎进黄土地,干起来,场面热烈,一副大干快上的喜人模样。等砖烧出来,金德仁再也笑不出来了,烧出来的砖裂着几道璺。真是一群出工不出力的主,金德仁无奈地挥着手,愤怒地对着手机喊:“狗改不了吃屎,坏蛋永远是坏蛋,光给我浪费渣子和土,哪有块好砖,让他们滚回农场去!”
金德仁还不解恨,又站在窑场屋子里痛骂一阵子,有几个管理部门的人员来了,他对大家有些歉意地说:“今天必须去劳务市场找人干活,等我回来咱一块吃全猪去!麦收是缺人手,可今年他妈的就是怪,连砖机也开不起来。你们能等就等,实在等不了一块先去吃饭,记我的账。”
干伙房的老赵手里拿着铁勺,腰间扎着围裙跑出来对他喊道:“金老板,别忘了,你说过要找个做饭的!找个女的,男人蹲不住!记住呀!”
老赵也想不到,他这一喊给金德仁喊来个女人。
“好吧,我记住了,看你多啰嗦。”别看金德仁这么说,不是老赵提醒,他真的忘了这事。过去两年里,手头没钱,能省一个算一个,全场五十多人的馒头都让妻子钱二妮包了。钱二妮早上顶着星星来,晚上顶着星星去,都是自己和面,一天蒸两大篓子馒头。后来工人多了,出去买馒头,买来的馒头价格高,工人们说花钱多还吃不饱,但二妮要给两个上学的孩子做饭,顾不了那么多。聘了师傅老赵干伙房,还是干不过来,老赵就想让金德仁找个会做饭的女人帮他一把。
《土窑》 第三章(1)
那天恰好是一个集日。
集市的最东头,就是劳务市场,北海市的城区周围这种劳务市场不下十多个。北海市有一个大蔬菜批发市场,汇集了南腔北调的商人,吸引了周边操着不同方言的农村人来菜市场打零工。除了菜市场大量用工外,还有工厂、农村大棚、搬家公司、家庭装修等行业用人,于是有那么一些人,什么活也干:帮人搬家、装卸面粉、垒墙等等,北海的劳务市场十分活跃。
金德仁开着轿车拉着许副场长,另一个司机开着一辆面包车一块到了集市上。
集市的东北角上聚集了或坐或站的一群人,看似悠闲自在,而那眼睛里时不时射出焦灼的光,充满了期待和渴盼。有的男人的头发有半年没理的样子,半倚墙壁,或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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