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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的大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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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大夫又使劲地嗅了嗅鼻烟,发了一会儿呆。
“可是,”他接下去说,“到了第二天,同我的期望相反,她的病情不见减轻。我想来想去,突然决定留下来,虽然还有别的病人在等着我……您也知道,对病家可随便不得,不然,以后的业务会大受影响。但是,第一,这病人确实处于危急状态;第二,应说实话,我对她大有好感。再说,这全家人我都喜欢。她们虽然很穷,可很有教养,可以说是很难得的……她们的父亲是个有学问的人,是作家;当然,他死于贫困,然而已经让子女们受到了良好教育;又留下了许多书。是不是因为我在病人身旁热心照料,还是别的原因,我敢说,她们都很喜欢我,对我像亲人似的……再说,路又泥泞得可怕,交通可以说完全中断了;去城里买药也困难得很……病人的病况还未见好转……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但是……这样一来(大夫沉默了一会。)我真不知怎么对您讲好……(他又嗅了下鼻烟,咳了一声,喝了一口茶。)对您直说吧,我的病人……这怎么说呢……也许是爱上了我……或者不是,不是爱上……可是……真的,这怎么说好呢……”(大夫低下了头,脸红了。)
“不,”他很兴奋地接下说。“怎么能说爱上呀!人总该知道自己的身价嘛。她是个有教养的、聪明博学的女子,而我连拉丁文可以说都忘光了。至于模样吗(大夫微笑着瞧了瞧自己),看起来也没奄什么好自夸的。然而上帝也没有让我生成了傻瓜:我不会把白的叫作黑的;我也懂得些什么的。比如说,我心里很清楚。亚历山德拉?安德列叶夫娜——她名叫亚历山德拉…安德列叶夫娜——对我产生的不是爱情,而可以说是一种友好的情谊、敬重什么的。虽然她自己也许在这方面搞错了,要知道她的地位是怎样的,您自己想想看……然而”大夫带点慌张地一口气说完这些断断续续的话,以后又补充说,“我似乎有点说乱了……这样说您会一点听不明白……这样吧,我还是照顺序给您说吧。”
他喝千了一杯茶,以较平静的音调说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我的病人的病情越来越糟了,越来越糟了。您不当大夫,亲爱的先生,您可能体会不了我们这些当大夫的心情,特别是当他最初料到他敌不过病魔时的心情。自信心不知哪儿去啦!你突然会害怕起来,怕得没法说。你似乎感到你把自己的所有医术全给忘了,病人也不相信你了,别的人也发现你惊慌失措了,不大乐意地告诉你症状,皱着眉头瞧着,在一旁嘀嘀咕咕……唉,糟透了!你心里定是在想,会有对症的药的,只要找得到就好。看,是这药不是?试试吧,——不对,不是这药!不等药力有起作用的时间……一会儿用这种药,一会儿又用那种药。有时就拿起药学书来翻翻……心想,就是它,就是这种药!实际上有时是随便翻翻书,心想或许运气好能找到什么……可是病人这时候快不行了;也许别的大夫能够救治他。于是你就说,需要会诊;我不能把责任揽给自己。在这种场合下你多么像个傻瓜!不过,时间一长,就习惯了,觉得没有什么。
人死了,不是你的过错,你是照章办事嘛。常常还有更令人窝心的事:看到人家盲目地信任你,而你自己则感到无力帮人一把。亚历山德拉?安德列叶夫娜一家正是这样信任我的:她们家的姑娘已危在旦夕。而我这方面呢,则让她们相信,这病不大要紧,可是心里却担心得要命。特别难办的是,道路那么泥泞难行,车夫去买药,往返得好几天。我待在病人房间出不来,我离不开,您知道,我给她讲各种各样好笑的事,同她玩纸牌。夜里都坐在那里守着。老太太噙着泪感谢我;而我心想:“我不值得你谢。”我坦率地跟您说吧——如今也不必隐瞒了——我爱上了这位女病人。亚历山德拉?安德列叶夫娜对我也情意绵绵;除了我,一般她不让任何别人进她的房间。她跟我一聊起来。便向我问长问短,问我在哪儿上的学,日子过得怎么样,亲人有些谁,同哪些人交往?我觉得不能让她多说话,需要劝阻她,但您知道,完全不让她说说话——我办不到。我常常抱着头在想:‘你是在干什么呀,你这强盗?……’然而她握住我的手不放,打量着我,久久地打量着我,然后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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