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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着列云枫身上的温热,完全懒得理会自己是否会融化成一摊水。这样的感觉真的很惬意,她有些恋恋不舍。
肩头的手,拢得更紧,她握着列云枫的手,轻轻滑动,无意间摩挲到他的手腕处,澹台梦心中一激灵,列云枫的脉象不对,燥烈贲张,疾弦脱滑,比酗酒沉醉的脉还要疾快,枫儿是有事瞒着自己。
慢慢睁开眼睛,澹台梦佯作不知,幽幽一叹:“红颜祸水,脂粉骷髅,原来还觉得这几个字刺耳刺心,现在想来却也有些道理,贵者惑国,庸者误人,可笑我孤芳自赏、目下无尘,自以为不食人间烟火,到头来才看清楚自己,也不过是个祸害而已。”
列云枫笑道:“妺喜惑夏,妲己乱商,褒姒笑而周鼎倾。这些没影儿的话,你也信?还不是那些撰修史籍的酸腐朽儒们的笔下遮羞布?君王颟顸,帝主无能,荒淫奢靡,暴戾无恩,才是真正葬送江山社稷的祸根,那些娇滴滴的美人只是做了替罪羊而已。哪朝哪代没有绝色佳人?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若说红颜惑国,难道那些开国英主、盛世明君,一个个都灭绝人欲,断子绝孙了?别的不说,同是大唐天子,唐太宗纳弟妇,唐玄宗幸儿媳,一样的悖弃人伦,为什么一个危加四海,蛮夷臣服,一个马嵬兵变,缢死宠妃?”
澹台梦忍俊不住,笑道:“我就奇怪,怎么你说出来的话,一句一句仿似金石良言,让人无从辩驳,可是横听竖听,都刻薄尖刺,都是歪派到玉门关外的诡辩谬言。幸好你晚生了千百年,不然张仪苏秦该去何处纵横捭阖?”
澹台梦的心惴惴不安,但是列云枫有意逗她开心,她一半儿是真的被逗笑了,一边儿是不想让列云枫太难过,更重要的是,她发觉列云枫脉象有异,知道列云枫既是刻意隐瞒,自然无法切脉,便想设法偷诊。
列云枫笑道:“我爹爹常训诫他的手下,战场拼杀,胜负生死,妇人之仁,形同自戕,就是要立自己的功,让别人无功可立。所以人生于世,心里边有个坚守不渝的是非对错就好,单行我路,何惧人言?得乐且乐,暂忘虞愁。”
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说到澹台梦的心里边,欣然、感叹、依恋、酸涩,齐聚心头,久难平静,她的头微微扬起,看到列云枫低着头凝望她,满眼柔情。
列云枫拢过澹台梦额前的发丝,悠然地:“何况,就算红颜可酿祸水,你颌尖眉细,神倦色孱,还好意思自诩佳人?”
澹台梦满面绯红,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嗔道:“枫儿,你找死,连我也敢嘲笑?快伸出手来给我打两下,不然我要爹爹教训你。”
看到此时的澹台梦,娇蛮嗔媚,楚楚动人,列云枫反是呆了一呆。
他刚才到了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澹台梦一口血喷到镜子上边,她在做什么,他自然明白。这半年来,为了化解邪神之降,试过的法子愈以百计,澹台梦的身体不见起色,反而每况愈下。
尽管澹台梦已经彻底放弃,不在抱任何奢望,同样感到希望渺茫的列云枫却一直乐观达然,他要让澹台梦对他充满信心,不到最后一刻,就绝不放弃。
因此看到澹台梦骤然咯血,列云枫也没有大惊小怪,澹台梦也配合着他的轻描淡写,两个人都对此避而不谈,若不是镜子上边斑驳的痕迹,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列云枫伸出手来,澹台梦作势打去,却打了一个空。
列云枫笑道:“姑姑他们在哪儿等着呢,我们走吧,不要让他们等太久了。”
澹台梦扭过头:“你不给我打两下,我就不去了。”
她忽然撒娇使性起来,翘着樱唇,仰着头,一副娇蛮任性的样子。列云枫的心就不知不觉地柔软下来,这个坚韧隐忍的女子,也会如此烂漫娇嗔。
情之为物,甜时赛蜜糖,苦时胜黄莲,辣如秦椒,毒过鸩酒。
澹台梦一手握住列云枫的手腕,另一只手在他的掌心重重地打了两下,一边拍打,一边咯咯地笑。
掌心微微泛红了,列云枫笑道:“好啊,你也占尽了风头,走吧,长得再丑,该见的人还是要见,你躲也躲不开。”
啪。
澹台梦又用力地拍了一下:“你还取笑我。”
终于触到列云枫的脉搏了,澹台梦心中又担忧又着急,还不能流露出来,如果让列云枫有所觉察,就没有办法帮到他了。
列云枫反手一握,拉着澹台梦的手,两个人一起往外走,才走了两步,列云枫又折转回身,用手帕拭净了镜子上边的血痕,这才拉着澹台梦,一路到了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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