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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响,仿佛它们拥有生命,在唧唧喳喳说话一样。
翁史美是从加油站的吴方那里得到孟十一的手机号码的。她谎称自己捡到了一些原主人留下的贵重物品,想亲自通告给他。吴方就毫不犹豫地把号码给了她。
屠宰(3)
她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和他通话时,是一个冬天的黄昏。那时屠夫们正在进行屠宰前的准备工作,翁史美把两盏马灯一一挂好后,就在飘逸的光芒中走出屠宰间。回到屋子,她先洗了个头,又把手搽上香脂,这才拨了孟十一的电话。
电话立刻就通了,但孟十一并没有接。翁史美在想,他是在工作呢,还是在洗澡间,或者是和某个女人在一起,不方便接电话?再不就是,他见到陌生的来电显示后,拒绝接听?
翁史美失望地挂断了电话。正当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以为是市场管理所的崔炎打来的。他那一段时间疯狂地追求她。
“请问是哪位给我打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是一位陌生而又亲切的男人的声音。翁史美立刻就被这沉郁而富有感染力的声音所征服了。
“你是孟十一吗?”翁史美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我是。”孟十一略微停顿了一下,问,“您是——”
“我是你零作坊的新主人!”翁史美说。
“哦,您一定是从吴方手里买下零作坊的。”孟十一的声音有些惆怅了,他问,“能问您用它做什么吗?”
“屠宰场。”翁史美说。
孟十一笑了,说:“您一定是在开玩笑。我猜您是一个搞音乐的人,我听见了一种特别的声音。”
翁史美暗笑,那是猪挨宰时的嚎叫!
“您找我有什么事?”孟十一问。
“我在这里发现了许多陶器碎片,我觉得它们很神秘,就想和它们的主人说说话。”翁史美说,“你不会以为我神经不正常吧?”
孟十一说:“只要你不认为当年一个人躲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制陶的我是发神经就行了。”
“那怎么会呢。”翁史美笑了。
“除了这些陶器碎片,你还喜欢零作坊的哪些东西?”孟十一饶有兴致地问。
“屠宰间里的两根廊柱。”翁史美说。
“哪里的廊柱?”孟十一问。
“就是你原来用来烧制陶器的屋子。你不记得它有两根雕花的廊柱?”
“记得,”孟十一说,“是我亲自雕的花纹。我没有给它上色,是木质本色。如果你在远处看,是看不出它有花纹的。”
“我现在用这廊柱来挂马灯。”翁史美说。
“挂两盏吗?”孟十一轻声地问。
“对,是两盏。”翁史美说,“每盏灯下都有一个屠宰台。”
“你真风趣。”孟十一说,“我猜你是个前卫艺术家。”
“我只是个屠宰场的老板娘。”翁史美爽朗地笑了。笑毕,她喘息片刻,问他,“刚才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在海里游泳,刚刚上岸。”他说。
翁史美说:“天黑了你还下海,不怕鲨鱼吃了你?”
“我可不像陶器那么易碎。”孟十一说。
“陶器才不易碎呢。”翁史美说,“我见博物馆里展览的那些出土陶器,都很完整的样子,那上面的花纹清晰得就像昨天描画上去的。”
电话里没有孟十一的声音。大约三分钟后,翁史美听到了一阵有节奏的“哗——哗——哗——”的声响,起初她不明白这是什么声音,后来她醒悟过来,孟十一是走到了海边,让她倾听海浪声!那一瞬间,她感动得热泪盈眶,她不能自持地爱上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孟十一。这之后,他们常通电话聊天。有一次翁史美买了一条绿底白花的裤子,她不知道配什么颜色的上衣才合适,就请教孟十一。孟十一说:“纯白或者纯绿的上衣,否则就太不协调了。”翁史美觉得注重协调感的男人虽然保守,但他们在情感上不会轻易放弃什么,所以就听从了他的建议。而孟十一呢,他有一次打电话问她:“我在煎鱼,现在糊了锅底,该怎么办?”翁史美笑着说:“再买一条鱼来重新煎。”夜深了,翁史美给孟十一打了几次电话,都说手机不在服务区。这么晚了,他去哪里了呢?翁史美为他隐隐担忧着。她披衣起床,到屋外闲走。屠宰间里传来一片笑声,这笑声就像花儿一样,一朵一朵地绽放,使夜晚多了几分明丽色彩。屠夫在工作的时候,往往大声讲着笑话,讲着讲着,笑声就像浮出水面的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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