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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姬谢阿蛮一扫平日的柔婉,歌声苍凉如水,隐隐有刀兵的肃杀和苍莽,转折处有金石之音,铿锵有力。包围着颐风园的御林军无不闻声动容,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经历过十年前扫并天下灭亡越国的战争——在那样的歌声里,他们恍惚回到了多年前追随公子驰骋之时。手中刀兵垂落,每人眼里都有隐约的哀伤。
“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
谢阿蛮唱到最后一句,声音越拔越高,凄厉如啼血,红牙板瞬间碎裂。在御林军统领恒易将军和太医赶到园中查看时,歌姬退了一步。忽然抬起头来,毫不犹豫的倒转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血飞溅而起,染了军人和医生一身,歌姬仆倒在公子楚身侧,再无生气。
恒易将军和太医面面相觑,被这样惨烈的情景震慑,竟然一时不敢上前。迟疑了片刻,在端康的厉声催促下,太医才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仔细验看了两人的脉搏和鼻息。然后退开一步,对着金谷台禀告:“禀皇上,逆贼已伏诛!”
端康长长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拉着皇帝的手,却听到熙宁帝惊呼起来。
“哥哥!”少年发狂一样地推开了宦官的手。从金谷台上冲下去,“哥哥!”
熙宁帝狂奔向颐音园,然而却在踏入前那一刻忽然定住脚步,全身剧烈发抖,似在惧怕什么,在园门口彷徨良久,竟不敢踏入半步。终于,他举袖障目,在恒易将军的陪同下来到了伏地的两具尸首旁。颤巍巍的将手指伸到了兄长的心口。
没有丝毫生的气息,唇角的黑血已经开始凝固。
“哥哥……”他松了口气,低声喃喃了一句,转过头去,却正看到了歌姬的脸。
谢阿蛮的眼睛始终大睁,怒视着皇帝,仿佛死不瞑目。熙宁帝触电般的收回手指,倒退了一步,仿佛感到极度的不舒服,拼命扯着自己的衣领。一阵晕眩让他跌倒在随后赶来的总管怀里,喃喃:“走!走!立刻走!”
“是,皇上。”端康回答了一句,却迅速的弯腰检查了一遍尸体。
是的,死了……确实死了,毒从七窍透出,再无可救。
“快走!这里让我不舒服……都是死人……都是死人!”熙宁帝厉声尖叫起来,胡乱挥舞着手,“把他埋在这里!别放他出去!——关上园子,谁也不许进来!别放那些鬼出去!”
“是!”左右回答着,相顾失色。
皇帝的情绪仿佛紧绷到了极点,忽然崩溃般的倒了下去。
“熙宁帝十一年五月,天有异象。是年春末,有传帝赐死公子于颐风园。
“密旨下,奉鸩酒。公子不辞,一饮而尽,伏于凤凰台下。歌姬谢阿蛮抚尸恸哭,为之做歌,曰‘将军百战声名裂、向河梁,回首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歌声激越,左右军士闻之无不动容。曲毕以身殉。
“事前公子自知不测,乃阴遣门客。然客久受其恩,欲一死相报。闻变,纷纷自刎于宫门外,血溅三尺,相仆者乃系百人。帝恐生激变,命葬公子于骊山园中,秘而不宣其丧,令园中歌舞如旧,以避外人耳目。”
——《野史丛话》
“事情办成了?”回鸾殿的深处,贵妃从软金榻上霍然坐起,看着匆匆前来报信的青衣总管,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声音微微颤栗,几乎是不相信似地,“真的成了?”
“是。”端康低声,上前了一步,“奴才亲自看着他毒发身亡,再没有错。”
“呵……”凰羽夫人怔了一怔,有片刻的失神,吐出一口气,仿佛身体被抽去了骨头,往榻上靠去,唇里吐出一口长长的白烟,带了某种奇特的表情轻声喃喃,“真的是死了?——这样的人,也终于死了啊……真是不敢相信。”
那一瞬,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样的事情,凰羽夫人眼神凝聚如针。
“端康,改日派人去颐音园,掘出尸身,斩下他的头颅呈上。”她开阖着嘴唇,冰冷地吐出这样一句命令,“必须要看到他的人头——否则我不能安心。”
端康脸色微微变了变:“是!等风头过去,奴才便派心腹潜入颐音园掘坟验尸。”
“好”,凰羽夫人叹息,“辛苦你了。”
“但无论如何都要恭喜夫人”,端康轻声,“彻底拔除了眼中钉。”
“说的是!”凰羽夫人蹙眉,“事情到了这一步。接下来的就简单了,全看舒骏的雄才大略。”
端康怔了一怔:“娘娘是想让舒骏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