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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令今上久久无言,不知是气恼、感慨,抑或是联想起了什么,他目中渐渐浮出一层水色微光。最后他黯然离去,临走前抛下一句话:“希望此事别被言官留意到……你们自求多福罢。”
但次日我即意识到他这个愿望注定会落空。
一大早,邓都知便送来一张朝报,这份颁行于朝野诸司的报纸最醒目的位置上赫然写着:“兖国公主中夜扣皇城门,监门使臣辄便通奏,开门纳之,直彻禁中。”
2.台谏
下次今上再出现在苗贤妃母女面前,是愁眉不展的样子。苗贤妃轻声问他原因,他探手入袖中取出厚厚一叠劄子,抛到我与公主面前的案上。
我匆匆翻看一下,见台谏所论内容全是公主非时入宫、宫门夜开一事。上疏者皆是当世著名言官,包括殿中侍御史吕诲、左正言王陶,以及外放之后又被今上召回,且委以重任的知谏院唐介。
他们在劄子中引经据典,大谈谨严宫禁、杜绝非常的重要性,以及历代君王对守卫失职者的处罚方式,例如汉光武帝出猎夜还,上东门候郅恽拒不为其开门,光武帝后来从中东门入,但次日却赏了郅恽而贬中东门候;魏武帝曹操之子、临淄侯曹植擅开司马门昼出,曹操大怒,诛杀了负责宫门警卫的公车令……
其间今上侧目一瞥,见我正在看王陶的劄子,便命我道:“念最后一段给公主听听。”
我颔首遵命,念道:“然则公主夜归,未辨真伪,辄便通奏,开门纳之,直彻禁中,略无讥防,其所历皇城、宫殿内外监门使臣,请并送劾开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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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西宫南内多秋草(4)
公主听了蹙眉道:“门是我扣开的,言官不满,直接骂我好了,为何要问监门使臣的罪?”
今上叹道:“你以为他们不想骂你?他们其实连你爹爹也想骂呢。那宫门,若非我下令,谁人敢夜开?台谏只是有所顾忌,不便明着数落我们,才拿监门使臣说事。处罚了他们,也就等于打了我们的脸,给了我们一次警告。”
公主似有歉意,低头不语,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来问父亲:“爹爹,那你会处罚那些监门使臣么?”
今上摇摇头,明确作答:“不会。他们是奉皇命行事。我的错误,不能让他们承担。”
于是,他顶住了台谏官员们的第一轮攻击,不处罚任何监门使臣。接下来的一月中,仍不断有言官上疏论列此事,他一概置之不理。
公主在宫中住了下来,并无回公主宅的意思,苗贤妃也乐得母女相聚,天天守在仪凤阁中陪女儿,倒是皇后出宫往公主宅看过杨夫人一次,回来说:“她向我哭诉挨公主打之事,好在伤势不重,我加以抚慰后,她也勉强承诺今后不跟外人提起。但公主宅侍者不少,难免人多嘴杂,公主久居宫中,日子长了,只怕更会引起言官注意,若他们追究此事,论及公主细行就不好了。公主稍留两天,还是跟驸马回去罢,日后彼此体谅些,有话也好好说,伤和气的事切勿再做了。”
但公主并不答应,声明只要李玮及其母亲尚在公主宅,她便坚决不回去。帝后劝了数次,均未改变她主意。李玮后来又入宫几次求见公主,公主不但不见还会有激烈反应,不是失声痛哭就是怒而掷物,每每要苗贤妃把她搂在怀中好言劝慰才能安静下来。
苗贤妃为此忧虑不已,有次趁公主午后小憩时忍不住对俞充仪抱怨:“如此夫妻,不如离绝算了!”
俞充仪思忖着道:“他们是官家全力撮合的,就此离绝终究不太好,官家也不会答应。不过,若公主与驸马分开个一年半载,让两人冷静冷静,仔细想想日后相处之道,倒是个可行的法子。”
苗贤妃唉声叹气:“现在官家和皇后都在劝公主回去与驸马和好呢,公主只怕在我身边都待不长,又哪里能与驸马分开那么长时间?”
彼时都知任守忠奉了今上之命,在仪凤阁中探看公主情形,听苗贤妃如此说,便趋上前来道:“要公主与驸马分开一年半载倒并非难事。若苗娘子果有此意,臣即刻前往公主宅,找驸马说说,让他自请离开京师。”
苗贤妃诧异道:“你能说动他离京?”
任守忠笑笑,欠身道:“苗娘子静候佳音便是。”
任守忠随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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