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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您创作的动力是不是先有文字,或者还是先有其他的什么动力?
黄:有的是先有一种轶事,有的是先有一种感觉,然后才画。所以,你看我画上的题字,有的文不对题,这是因为画完后,觉得不过瘾,再写一段题字,之后又写一段,以至越来越多。多年前,在中央美院听报告,那个报告没有意思,但不允许走,因为它起着一种互相监督的作用。我就坐在门外的石礅上,一边听报告,一边观察那扇门,那是一扇绿色的门,它经过多年风吹雨打,有一种斑驳的感觉。于是,我溜回家,根据这点感觉画了一幅荷花。你说,这个主题哪里来的,是荷花给我的,还是那点绿色给我的呢?近些年来,我与一些画国画的朋友在一起,他们都是很高明的很有深度的画家,但我觉得他们越画越没有意思,老是一种笔墨画来画去的,这个问题让我想了很久很久。有一天,我们又谈这个问题,我说你们想得太具体了,没有享受到一点笔墨的趣味,你可不可以甩开这个东西,画原来的东西。画一幅对比强烈的梅花,主题是对比强烈,而不是梅花;有运动感的梅花;或者再画一张雾里的很薄很淡的梅花;或者晚上的梅花。画各种各样的梅花,不就有意思了吗?他们说可以试一试。其他的朋友还可以画一些其他的东西。我从来不相信创新,只相信好坏,画的价格不在于新,而在于好。用新来代替好,那成了什么画呢?我说今天有这么好的彩色照片,画家们应该看一看,对国画是有益处的,可以给人一种感觉。中国人是有感觉的,我们喝茶就是一种最好的感觉,你可以品味它,认为它不像鸡汤、鱼汤、糖水,这就是感觉,绘画也是一样的嘛。没什么创新不创新,我们的理念没有立体化,太平淡,太薄了。
黄永玉八十艺展请柬(4)
问:您人生中哪次经历最令你难忘?
黄:〃文化大革命〃。你们还没有出生呢。
问:是什么从小就引导了您画画的兴趣,而且维持了一辈子?
黄:老话讲〃习惯成自然〃。小的时候,我的父母都是教美术和音乐的,我母亲是1923年的共产党员,还是凤凰县的宣传部长。我父亲后来潦倒了,没有工作了,但他的作曲和旋律感很好的,虽然他没有教我,但我还是有一种感受吧。是我母亲让我知道了达·芬奇是一位大画家,但也是没有具体教过我。###岁时,我父亲用一种材料画了一只狗,我那时觉得他画得不好,不像,反正没有真狗那么好,我父亲意识到我的不满后,他就瞪我。所以,我对画画来说,小时有所感慨。从小学开始,接触到了上海漫画和时代漫画,我们照着这种方式画壁报,得到了女学生的兴趣。感觉到有一种东西是可以嘲弄人生的,产生一种幽默感。什么是幽默,我告诉一个说不清楚的专家,〃正常的情况失去平衡,就叫幽默感〃。某位首长的裤子拉链没有拉上,这就叫幽默感。凤凰的百姓特别有幽默感,所以,我从小就培养了一种幽默感。中学后画画时常常出现幽默效果,也常从幽默的角度来欣赏。它的历史使命是什么,就是客观地对待现实,像卡夫卡讲的超脱,文学中所讲的痛苦。我常能够从欣赏的角度来看自己的遭遇,也从欣赏的角度来看文学的技巧,这样,就能从一定的高度来看问题。我从这个角度来开展美术工作,感觉就不一样。解放前总有人说我的作品不一样,反映现实总是用不一样的方法。比如在〃文革〃的时候,我站在台上挨批,一个老同志就说我创作的出发点总是快乐。我就想,你说对了;没有快乐怎么能够有创作呢。我在画毛主席纪念堂的大画之后,反映很热烈。记者采访我,问我创作时有什么心情。我告诉他,我当时很着急,想快些画完。这个回答不能让他满意。又继续追问,还不满意。我就和这位记者说,你想听到我说〃很怀念毛主席〃之类的话,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人怎么能一边悲伤一边搞艺术创作呢。所以,我感觉到任何一个艺术创作,不管它是描写什么,本人要客观,因为这是工作。有的人喜欢在创作时放音乐,培养创作情绪。我说音乐只能起到屏障的作用,对工作是没有帮助的。当年沈从文生活很困难,那时他有一部收音机,虽然效果不好,总是发出〃哗哗〃的声音,但他写作时还是打开,这是为了挡住另外一种影响,我有时开音乐也是为了这个意思。人有时自己骗自己,用交响乐、贝多芬来骗自己,让自己感觉是在从事伟大的事业。其实画画的人,像泥水匠,木匠一样,总是邋邋遢遢的,画画时玩一种潇洒的风度是不可能的。
问:您在画画时有没有想过如果观众不喜欢怎么办?
黄:没有,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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