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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边看星空、听船鸣,便是这副姿态。我个子小,他总可以把我全部笼在怀里。天冷的时候,把我围在他的风衣和棉袄中,我钻出半个头,探头探脑,活像一只刚出壳的鸡,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
风掠过江面而来,啪啪地敲着树梢,填充着我们之间的空白。
肯定不是从前了。气温这么低,沉默让人窒息。
现在。
“喜欢他什么?”他问。
“……”
“我知道我现在比不上他,但是,起步不一样,我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迟钝地摇摇头。
“你不信我?”
“不。”
“我不信你不爱我?”
“别说了。”
他发火了,把我转过身,“我知道对你来说无所谓,我不过是你一个用旧了的玩偶。你有余暇,瞥一眼,再把玩下;没有,扔一边去,没关系,反正还可以找到更好的。可是,可是你对我来说,却是全部。”
我默默看他。他在我过于平静的面颜中嗅出了恐慌,道:“你不能这样,不能。”
我知道我不能这样。但我能怎样?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推开我,我摔在地上,仰头看他。
他说:“你妈妈给我电话,我断然拒绝了,我对自己说不能去,被你作贱过的心要彻底地烂掉,你不值得我这样去爱,你从不来没有真正爱过我,你不过小孩心性,玩着自己的青春,我是偶然掉进你生命的风景,如果我不进,也有别人,大把大把,我从来不是什么必然,从来不该心存期待,你怎么可能属于我?我真蠢。我这会真看不起我自己,就这么下作吗?就为了亲那么几口巴巴赶来?值得吗?不值得……”
锦年(20)
被林子浸润过的阳光带着灰紫色的暗影,他的面目在我面前越来越遥远。我重重点头,几乎是笑着说:“我也一样,看不起我自己。你别来打扰我好吗?我就是这样一个爱慕虚荣、朝秦暮楚的人。你早点清醒,看清楚:你眼前的人,是世界上最无耻的人。别亲我啊,别那么用力,真的不值得。”我用手背挡住嘴。迅速爬起来,朝另一个方向奔跑。
跑了好久,我转身望向来路:夕色沉淀进林子,他的影子已经模糊。
那一刻,我的眼泪肆虐喷薄。我觉得委屈。也就在我觉得委屈的这一刻,我惊竦地发觉,我爱上了他。
诚如他所言,以前我对他的情感包含太多杂质,很大程度属于青春的骚动与叛逆,但是现在,在知道我们拥有消泯不了的血缘后,在无情地伤害他之后,在日复一日的愧疚与自我折磨中,他反而占据了我的心。
18
回到旅馆,陈勉和妈妈在说话。轻言细语,一副体贴入微的样子。他已在职场混了这许多年,早就修炼出将情绪收放自如的功夫。我自问不能。直接把自己关进另一间房。
晚些的时候,妈妈哐哐敲门,叫吃饭。
“我不饿。”我回给她。
妈妈咕哝骂我。然后就听得陈勉说:别管了,饿她三顿,你看她吃还是不吃。
我愤愤想,我偏要把自己饿死。
可是,我显然没骨气,挨到后半夜,就已饿得前胸搭后背,犹豫了一阵,我看看身边酣睡的妈妈,悄悄起身,准备溜到厨房找些残羹冷炙。
万料不到宿在另一间的陈勉还未睡,点了个台灯,曲着身卧在沙发上看书。我错愕后正要后退关门,他发话了:厨房有粥。温的。眼睛没抬,语气舒缓,好像跟我没什么别扭。我也不好再使小性子,去厨房,果然闻到米粥的清香,揭开锅盖,还有缕缕热气,让我不禁想,陈勉是隔一段时间就用小火煨着,以便我随时能喝上热粥。心猝然涌起热浪,感伤如碗上的热气氤氲。
回过神的时候,发现陈勉就在我身后。
我不言不语又扒了几口,随后放下碗,低头说谢谢。
我侧身要走,他挡住了去路。
我抬头。他接受我的目光。在午夜的寂静中我们相顾无言,却分明多了些情感性的东西。
良久,窗外传来尖利的刹车声,我陡然惊醒,说:我总是要走的。
我总是要走的。陈勉曾经也对我说过。像一阵风,呼啸而过。我们所在的地方不是起点,也不是终点。我们都只在途中。
陈勉哂笑,说,我有个事,想听你的意见。
“我想离开畅意。”他顿下来。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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