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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和平解决没抱多大希望,几乎是张伯苓走进“祥和”的同时,他也步入了“仁立”,请他那位老同学新朋友朱继圣出力相助。朱继圣二话没说,慨然应允,当即派出了“仁立”十名技工赴“东亚”临时应援,以解燃眉之急。釜底加薪,后方稳定了,“抵羊”又稳稳地占住了市场,而且由于对方这一不光彩手段的曝光,更激励了“东亚”上下的士气,同仇敌忾,产品在数量与质量上反而更上一层楼。
宋棐卿要以牙还牙,组织更猛烈的反击了。他首先调动起了股东优势。
正是为了强化企业实力,宋棐卿才拉进了一些有社会影响的股东,不少在天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甚至居于要津的人,又有股份在“东亚”,自不会坐视“东亚”由火腾腾上升因遭暗算而跃落,何况又有总经理的面恳?于是,商会之外,一个名为“线业公会”商界同业组织便应时间世了。“线业公会”,顾名思义,是棉、毛、丝三线生产或销售厂家的同业组织,会长就是经销“抵羊”毛线的最大的老板,直接隶属于总商会,几乎囊括了经销毛线、丝线、棉线的所有厂家与百货店,对内协调各家的关系,控制了价格、市场与商品的分配;对外代向官方交涉有关事宜,在一定程度上起着保护中小业主利益的作用。会长是“东亚”的关系人,“东亚”又在组会时捐了一笔费用,开宗明义第一桩就是协调了“抵羊”的市场价格,使其利润相对地得到了提高,有此种种,谁还宁肯少赚而去经销“飞艇”,得罪“东亚”?
你不是“飞艇”吗?赵子贞提出搞个“新武器”:“高射炮”!用成本低廉的国产羊毛纺织,只保住成本线销售;再利用“抵羊”的副产品出一种“双羊”以致成“群羊”、“王羊”、“三羊开泰”、“苏武牧羊”的羊系列副牌产品,于是,天津的通行大街,一些商号门前便如雨后春笋般竖起了一个又一个醒目的广告牌,“高射炮打飞艇”;于是便出现了“双羊”伴送,先是买二送二,渐次买一送一。热热闹闹声势浩大地向“祥和”展开了全面进攻。宋棐卿为了加强火力,又专门宴请了一位叫做郑润卿的走街串巷的灵通人物,这人毫无资本却甚有能量,也成了宋棐卿的同盟军。进攻中,宋棐卿又进一步巩固了阵地,一以道理,向“东亚”的员工广为宣讲本次商战的起因与目的;一以经济手段;决定每月从员工的工薪中扣除一定比例,年末加倍发还,名曰“蹦蹦利”。比如,工人每月扣除一元,年末则返还二元,倘中途自行退厂,则不予返还所扣部分。人怕见面,树怕扒皮,话说透了,员工们对贪利跳槽者无不切齿痛恨,甘愿将这扣除部分改为捐献。人心大振,凝聚有力,宋棐卿自是高兴万分,激动万分,谢绝了员工们的捐献,就此进一步进行了战斗动员。士相严整,车马炮一齐出击,仅那震耳欲聋的“高射炮”声,就已使袁绍周手忙脚乱,穷于应付。而仗是他挑起的,如今反而转为仓皇应战,顾头顾不得尾,再无办法也得甩价销售,忍痛应付,没有多久,他那本已不太丰厚的资金便见告匮,股东们见袁绍周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节节败退,败局已定,便纷纷索债般讨起股金来。四面楚歌,又祸起萧墙,袁绍周已进退失据,只好偃旗息鼓,甘拜下风,深悔当初一招失误,引起满盘皆输。可又不能硬挺,只得老着脸皮再去反转来求告老校长张伯苓出面调停。结果,“祥和”将全部设备加尚存资金,一并做价为三十万元,以入股的方式并入了“东亚”,做了“东亚”公司下的一个分厂,厂址仍在原来的法租界五号路(今吉林路),厂名却改成了“东亚毛呢纺织股份有限公司第一分厂”。袁绍周一个不慎,决策错误,本欲迫使“东亚”向他“祥和”投诚,以“飞艇”压倒“抵羊”,却不料东亚的“高射炮”的火力太猛,终于击败了他“祥和”的“飞艇”,反落入了“羊”群之中!
他悔,他愧。
宋棐卿却不自骄,亦不盛气凌人。
真正善于经营者,在激烈的商战中自当“分毫不让”、“寸土必争”,绝不手软。可一旦竞争的对手认败服输,绝不赶尽杀绝,相反,应伸出友谊的手拉对方一把,才算得有气度,有良知。更何况对手既能坚持战斗许久,必有其长,因此而毁了他,岂不是使社会失去一个有用的人才?
请老校长居上,宋棐卿与袁绍周这位昨日敌手,今日的股东坦诚地公开了他在这场商战中的每一环节的具体安排,并肯定了袁绍周在经商特别是办纺织实业方面的长处与本领;袁绍周也表示心服口服,日后甘为部属。宋棐卿也当即表示愿聘袁绍周为东亚公司的业务部主任,袁绍周也欣然接受了下来。(第一分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