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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高碍于奔走经营的库牧师夫妇找去经营起了花边庄。经济上较以前可谓大上了一个台阶。而此时,宋棐卿恰好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他们宋家已不再是温饱难持的农家,亦不再是大字不识的土盲了。正因为有了这一不俗的变化,他才没有象他父亲一样稍一懂事就过早地参与了家计的操劳,在他父亲挑柴入城叫卖的年龄,他已在教会学校读了几年书;在他父亲刚读完小学功课的时候,他已经考取了齐鲁大学。他父亲的文化程度,是他祖父难以想象的,而他的文化造诣也绝非他的父亲可以望其项背的。也可能真个是造化宜人,几乎与他步入高等学府的同时,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并且在一两年内就引起了世界的较大变化,库牧师夫妇因此归国了,其产业也留给了他们的四个最得意的高足,其中自然有宋传典。于是在益都最繁华的西街上,一个名为“德昌号”,有三间门面、十几间倒座房的一座内局式收购批发花边的新店铺,便在一片喜气洋洋中,择吉开张了。这就又给宋棐卿的深造,提供了更充分的条件。他才得以于一九一六年春天考进齐鲁大学。可只读了半年,这个十八岁小伙子却又大大地感到不满足了。乘暑假归家之机,向父亲正面提出了转学到北京的燕京大学的请求,并系统地提出了理由:一、山东已完全为日本控制,极为闭塞,亦极无保障,日人横行无忌,国人,特别是文化人难得交流与施展;而北京却是国际社会在华的中心,各国势均力敌,非为一国控制可比,消息自是灵通,文化的交流与施展度也自然相应地为大。二、齐鲁大学虽也为教会大学,进行的是西式的先进教育,然而,却是在孔圣人的故乡,传统的深潭中,孤立而又地处一隅,岂如北京更为开化,更为人才荟萃?地域之差,环境之异,对知识的增长大大有关。直到今天,父亲才注意打量起了儿子:这小子长大了,似乎仅上大学的半年功夫,就长成了既健壮又精明的大小伙子了!听,他的议论多么有条理,多么有说服力,莫说是叫他在儿子这个十八岁,即使今天的四十多岁也想得、说得没这么周严。他满足,一个挑柴叫卖者不但做了业主,而且有了这么个超群出众的儿子;他高兴,有这样的长子,定能顶门立户,不但继承也必将光大他那初由外籍恩师恩赐,继在他手中发展的“德昌”。因此,乘高兴之际,他问起了儿子的志向:
“你读完书,又做些什么打算呢?”
话出口,脸上也现出了喜悦的期盼,他等待着儿子令他最喜悦的回答:在德昌好好干呗,将来让德昌一定要更红火!
可是,且慢,那儿子竟似早已成竹在胸,见问,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发展实业!”
老子的高高的兴头,似被泼了一盆冷水:实业,投资大,见效慢,又得更大的心力去经营,值么?可他不忙发火,仍问:
“为啥单要去发展实业?”
儿子理由分外正大:
“看看如今的世界各国,哪个国家不是靠实业强国,以实业为本?唯有咱们中国,实业薄弱得可怜,国家也弱得可怜,当然也只有靠发展实业去图存、图强了!”
宋传典虽自学的是西方文化,可他身在圣人乡,生在清王朝,对那齐家,然后治国,国治,然后平天下的传统理论还是有着相当程度的崇信的。听了儿子的话,望着儿子的脸:你小子再能,左不过尚未弱冠,竟不知艰难,奢谈起治国来了?可知老子似你这般年纪时的情景?又可知老子是如何挣挫得这分家业?不先想齐家,却着谈治国——荒唐,荒唐,不牢!不牢!因而,对儿子再度提及转学问题时,他明明赞成,却由于那不快,只是缓缓地摇手,淡淡地说:
“先歇着吧,此事待从长计议!”
儿子的见解是不凡的,正是这种不凡的见解鼓噪并支持着他,开学后央着父亲写信托人立即转入了燕京大学。到了北京,眼界与心胸更是大开,只读了不到两年的经济特科,便不待其父明确表态,不及毕业,便通过北京的教会关系转学到美国的西大学商学院续读。这所大学是老资格的高等学府,是美国著名的福特集团专为培养高等商业人才而不惜重金资助兴办的。宋棐卿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就是要通过在这所大学的学习好好地考察一下世界上一流先进的美国经营实业的情况与兴办实业的经营之道。因此,他不但在课堂上认真地听讲与思考,而且绝不放过任何一次实际考察的可用良机,甚至不惜费尽心机地谋求参与旁听福特公司的例会。终于谋得了一次机会,使他大足了欲望。但也在大大称羡之余,隐隐地感到悲哀:这一切现代化经营管理手段在国内几时才得行通?福特的中层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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