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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的连忙低头喏喏连声:“不短什么,太太来时赏了银子的。”说到此处又觉得好似说错了话,后悔却也收不回来了。
黛玉本想让她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看她一付如坐针毡难受得样儿,便让紫鹃倒茶给她喝。
那白家的也不敢辞,竟立着领了,喝完却又坚辞。黛玉沉默片刻,眼见是想说些什么,但终未开言。
白家的走了后,后舱忽然出现短时间的沉寂。紫鹃便有些神思恍惚,黛玉看她一眼低声道:“紫鹃,你去前面谢那位荣公子一声吧,人家救了我的命,又送药来给我,我总不能做出一付无动于衷的样子来。”
幽女怀思,夜深人却未静
后舱红烛轻摇,黛玉看着紫鹃转身而去的背影陷入一阵迷惘。自己并不喜欢自欺欺人——虽说二舅母对自己一向不错,可总觉得那笑容后隐藏有其他的深意,沉厚有余而亲暖不足,淡淡的让自己难以捕捉……
这些,于其说来缘于自己一颗敏感的少女之心,不如说来自对宝玉那深沉而不能言明的心事吧——曾几何时,宝玉在自己心湖洒下了斑斑心影,总让自己在晨起时、在日落时、在观雨时、在闲庭信步时不知不觉将他放至眉间,放至心头……
遥记得,初见时他那灿若春花的笑容;
遥记得,思乡时他费尽心机只为搏自己展颜一笑的种种举动;
遥记得,双双躲在房间拆解九连环的小儿女乐趣;
还有,离去时他扯住自己衣袖殷殷的私语……
回忆一波又一波向自己涌来,脸颊感到点点凉意,轻轻拿手去碰,不知何时泪已流至腮边。
“宝哥哥,也许我不回来了呢。”任眼泪滴落,黛玉望着忽明忽暗的红烛幽幽低语。
雪雁恰端着茶进来,一眼瞥见不觉凝眉:“姑娘,如何又掉眼泪了?”
黛玉便从遥想中抽离:“没什么,你如何去了这么久?”
“还不是那何妈!”雪雁近前将茶递于黛玉手内:“一直缠着我问东问西,还问了去世的夫人好些话!”
“哦?母亲早已故去,她问这个作什么来?”黛玉将茶捧于手中,让那袅袅热气将自己的眸子虚掩起来。
“谁知道!不止问这些,还问了邹姨娘,”雪雁皱皱眉头:“她说原来曾和邹姨娘交好,当时是亲眼瞧着邹姨娘随夫人远嫁了苏州。”
“只是这些吗?”黛玉的明眸在茶水的熏蒸下有些缥缈:“倒难得她念旧。”
“还有,她……,她问,”雪雁目光忽然变得躲闪,话语也有些吞吞吐吐:“她问夫人对邹姨娘好不好,还问夫人和老爷的感情如何……,会不会因邹姨娘而起些纷争……”。
雪雁边说边看黛玉的脸色,见黛玉露出惊疑神情便有些不大自然,于是便想谈些别的话题。谁知尚未开口,忽觉一阵风来的无影无踪——自己的额发被吹起,脸上聚集些许寒意,雪雁忙去看向船窗方向,不知是谁,将那船窗错开了一条缝!
而那桌上方才还燃得好好的红烛却摇摆几下被风吹灭,只留下淡淡的蜡香和一缕未曾逝去的轻烟……
前舱,贾琏端着酒杯注视着对面高高端坐的荣公子:只见他双眸轻垂,广袖下一双白晳如玉的手交叉着叠放在面前的案几上。酒盏几乎一动未动,杯中酒映出他澄澈而幽静的眸。
目睹他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神秘和高贵,贾琏的脑子里堆满的全是疑虑,没想到除了谢鲲,另一个世家子弟裘良出身也颇惊人:景田侯之孙的身份已让人刮目相看;更想不到如此年轻轻轻,却已官拜五城兵马司的重中之职!
然这些加起来也不足以对抗那少年带给他的困惑。两个身居要职的世家子弟竟肯以侍从的身份如影随形,那他的身份就不言自明了——定是贵不可言。
“时值年底,应是最忙之时,琏二歌如何肯舍弃娇妻爱女,来此天寒地冻的江上来飘流呢” ?一旁的谢鲲好似漫不惊心打断他的思索。
贾琏收回看向荣公子的视线,尴尬的笑了几声:“非他,虽至年下,但不巧扬州府我那姑父忽然得了重疾,因而送表妹回扬州探视。”
荣公子方低头浅酌,闻言忽然抬眸,澄澈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向贾琏瞥过来:“令表妹姓林?不知令姑父是?”
贾琏忙笑:“提起我姑父,说不定大家曾有耳闻——就是如今的巡盐御史,二十年前连夺三甲、高中探花,曾拜兰台寺大夫的林公如海!”
贾琏话语中含一丝得意:这个姑父虽说面儿见得少,可声名官声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