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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段岭。两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段岭想起钱七,想起那个风雪夜,想起那碗馄饨,想起后来段家死去的那些人……&ldo;你为什么杀了段家满门?&rdo;段岭问。&ldo;我没有杀段家满门,你不是还活着吗?你恨他们吗?&rdo;郎俊侠不仅没有回答段岭的问题,反而认认真真地问道。&ldo;你……&rdo;也许换个人问,段岭也一样会认真地告诉他,但只有郎俊侠问时,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ldo;我知道你不会恨他们。&rdo;郎俊侠说,&ldo;你向来就是这样,连我也能原谅,你不会恨别的人的。&rdo;&ldo;我可还没原谅你呢。&rdo;段岭答道。郎俊侠静静地看着段岭。&ldo;你不原谅我,正证明了你会一直记得我。&rdo;郎俊侠说,&ldo;这也是好的。&rdo;段岭答道:&ldo;算了,我什么都是你教的,说不过你。&rdo;那一刻,段岭心中涌起突如其来的伤心,他是真的希望郎俊侠能陪着自己。他对他没有像对武独一样充满渴望的爱与炽烈的迷恋,却有种异于寻常的仰慕。曾经他只要看到郎俊侠,便会觉得安心,不再孤独。但那些信任已烟消云散,且永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直到此刻,段岭才逐渐发现,有些东西,仿佛与生俱来,乃是一个人的天性,譬如说他从小就学会了坦然地去接受许多事,但他心里始终无法去坦然面对的,只有面前的这个人。&ldo;我以为我什么都没有教给你。&rdo;郎俊侠说,&ldo;看上去,你也并未学到我的什么。&rdo;&ldo;你教给我无所谓。&rdo;段岭答道,&ldo;什么都无所谓,爱恨无谓,是非无谓,哪怕是现在,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你心里,就没有真正在乎的东西么?&rdo;郎俊侠说:&ldo;你不是要来找东西的吗?站着说了这么久,不怕耽误时间?&rdo;段岭想起自己的任务,叹了口气,说:&ldo;你去偷听你的吧。&rdo;段岭与郎俊侠擦肩而过,段岭走向丞相府东边的书阁,郎俊侠却侧身,跟着段岭,一路穿过走廊。&ldo;你不去听听他们说什么?&rdo;段岭压低了声音,却不回头,走在郎俊侠的前面。&ldo;没有兴趣。&rdo;郎俊侠答道。&ldo;不要跟着我。&rdo;段岭说。郎俊侠没有回答,只是一直跟在段岭身后,段岭也不坚持。来到书阁前,底下有一道栅栏锁着。&ldo;找什么?&rdo;郎俊侠问。段岭没有回答,从栅栏上翻了过去。郎俊侠踩着栏杆,两步翻上二楼。两人从书阁上朝西边望去,只见花园中灯火灿烂,光影交错,只未闻谈笑声。&ldo;他们还在谈。&rdo;段岭说,&ldo;我要找几封信作为证据。&rdo;&ldo;最后昌流君带着钱七,沿落雁城中的一门逃出。&rdo;武独又说,&ldo;而我与王山,保护辽帝耶律宗真,沿另一门逃出。昌流君回往江州,王山与布儿赤金拔都在浔水中央歃盟,约定三年之后,再决一胜负。&rdo;花园内,武独云淡风轻地讲述了如何与段岭北上,往黑山谷伐木,再遇见长聘,继而一路找到钱七。只是隐去了段岭发现钱七的过程,改为四处打听,从流民口中知道了他的下落。此事太过令人震惊,乃至众人久久没有反应过来。&ldo;那么你当初,为何又会认错?&rdo;谢宥沉声道。&ldo;我奉赵奎之命前去刺杀乌洛侯穆,寻找北良王世子下落。&rdo;武独答道,&ldo;我在上京名堂中发现了一个小孩,身上带着乌洛侯穆给他的鲜卑糕点。其时鲜卑早已亡国,只有少数遗民知道这糕点的做法,乌洛侯穆就是其中一个。&rdo;&ldo;于是我想当然地以为,那孩子是由他保护着的。&rdo;武独说,&ldo;是以出手试探,但乌洛侯穆竟是不顾他的性命,与我换了一剑。其后我常常想起,对此的解释只有乌洛侯穆寡情薄义,连世子亦可牺牲。但后来想想,又觉不像,此处实在是自相矛盾……&rdo;牧旷达答道:&ldo;我也正是因此,才生出证伪的念头。武独这话,各位大人,连同逝去的陛下,都已经听过了许多次。&rdo;当年武独确实把自己刺杀&ldo;太子&rdo;的每一个细节都翻来覆去、不厌其烦地说了许多次,众人都听得快会背了。&ldo;这样一来,我们又回到了原先的问题上。&rdo;苏阀说,&ldo;这个若是假的,那真正的太子在哪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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