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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你刺下那一剑时……”李歆慈凝视着他,“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李歆严摇着头:“那凡铁俗剑,如何杀得了姐姐?若是就这么死了,‘玲珑无垢,元婴真身’,也配称是南释不传之秘么?”
李歆慈将眼一闭:“你竟不怕我回来杀了你?”
李歆严轻笑道:“姐姐怎么能杀我?便是一万个想,可……”
“为什么?”李歆慈忽然打断了他,“你既不愿杀我,我倒不明白了,你大费周章,难道真是疯了?”
李歆严似乎倒有些困惑了:“姐姐在滇边借那群土司之手杀了二叔,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怕你出嫁后,叔叔们有异心?只是姐姐再如何为我铲除后患,总不如我自己来得好……”
“哦?”李歆慈依然追问着,“叔叔们虽然各自有些心思,然而二叔一死,他们本已深自收敛……你真是为了防他们?你自己也说过,我并无第二个兄弟,这家业,迟不了几日终究要交给你的,你却为了什么?”
李歆严默然了一小会儿,忽然站起身来。“正如姐姐不能让我死,我也不能让姐姐死。我若要接手李家的产业,要维持与陈家的盟约,都无论如何少不得姐姐——这情形你我都一清二楚,然而、然而……”他两颗瞳子在月色下闪成幽蓝,“若我说,我是为了莺莺,姐姐……必然是……不信的。”
李歆慈忽然浮现出想起什么的神情,忽然探入怀中,片刻后,拉出一根胭脂红的丝绦。
他的目光渐渐从错愕转为震惊,向后踉跄着退了半步。
胭脂结在李歆慈的指间晃荡着,她微觉可惜地看着,道:“在水里浸过两道,有些褪色了。可惜了,顶漂亮的一根绦子……”
她一句话没说完,便被李歆严劈手夺去。“你,你是怎么得来的?”
绦子在他手上荡起来,那珠光与丝光漾成一重又一重的影子,他的瞳子在那重重虚影中晃动,先是他的目光,接着是他嚅动的嘴唇、脸庞、身躯,都似乎在此时此刻融化。
“有人让我给你的。”李歆慈道,猎天鹰的身影又一次从心中划过,想那三日五日之约,到了那日,他会等她么?
李歆严哆嗦的手指从袖子里翻出来,那是一段残绳。李歆慈想起从扬州赶回来的路上,他嘴里一直咬着这段索子,瞪着大而无神的瞳子,那么出神地望着窗外。
他猛地转过身去,看着穿厅斜顶的小天窗,被李歆慈打碎的玻璃间嵌着将圆的月。
“八年前你从这天窗中跳下来将我抱在怀里的时候,你击败九歌剑客,斥退二叔的时候,我看你仿佛看神一样,我那时多么爱慕你,崇拜你,依恋你,我小的时候,除了让你满意,从没有别的想法……然而这么多年,你一心一意,只想让我变得不再是我。
“如今,你成功了,就在莺莺死去的那一刻,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只能像条烂透的蛆,寄生在你给我的这粪堆上,苛延残喘地活着……
“那天,我跪着求你让我去见她一面,跪了好久好久,我只要见一面,你都不肯……
“她死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便想杀了你……我以前从没有想过……然而,杀了你,这家业就此毁去。这世上已没了莺莺,我弃家出走,哪里又是我的归宿?然而我如此不甘心,我总要……让你也尝一尝被伤害的滋味,卑屈隐忍的滋味。你总是将这些赐予人,总要自己来领受一回!”
李歆严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耸动的双肩,在一地清辉中投下战栗的侧影。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不能嫁去陈家了。”李歆慈忽然道
“为什么不能?”
“你到我这里来。”李歆慈柔声道。待他走过来后,她盯紧了他微微泛红的双眼,道:“我已不是处子之身……陈公子再柔弱,也不会对这种事忍气吞声的。”她微微笑,带着一丝极怜爱的神情,伸出双手,抓紧了他的双臂,“如今,我对你已是无用……我给你这个机会杀我,为你爱的女子报仇,你无须再含恨隐忍!”
李歆严一惊,挣开了她的手,又喝了一声:“你……”
他僵硬地站在那里,那一会之后,忽然浮现出一阵狂喜:“我的复仇……为什么,一定是要你去死呢?”
李歆严的笑容慢慢隐下去,却似乎刻在了骨子里,他站起来,面向李歆慈,用力地挥动双手,脚步跌跌撞撞地往门口倒退而去:“你不是说,我无力自制吗?你不是说,身为李家子弟联姻是我的责任吗?你不是说很久以前你已经付出了吗?哈哈,原来你的自制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