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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认为,没人能反驳你,也没人有权利指责你。因为感觉是你的,无法替代。就算你指着太阳说,太阳是黑色的,也没人敢说你不对。只是请回忆一下。回忆一下第一次说出“我”字的那个时刻。请记住这个时刻。
“我”,仅仅一个“字”,但世界从此展开。……时间不是鸡大腿,也不是红花藕,可以切成一片一片供你在显微镜下研究。时间是一个整体,像你的脸,或者你的脸是一个整体,像时间。从你的眼睛、鼻子和嘴巴(即使很性感),没人能认出你。嘴巴的单独存在,对于脸没有任何意义。在一个时间点上的存在,毫无意义。那么,会剩下什么?
追忆。只能是追忆。追忆慢慢从遥远的穷乡僻壤走来,脸上挂着委屈的泪。她伸出手来(虽然冰凉),把你从黑暗的洞穴中拉出来,使你看见你许多年未见阳光的尾部。即使你不想面对,也不得不承认,它是你的,像你的私生子。如蛆附骨,如影随形。它属于你,根本就是你。谈论别人道德的时候,请不要忘记自己的私生子。
不懂?很多人不懂。面对生命的任何思考根本就是在消弭生命,分解体重。思考是锋利的钻头,但再锋利的钻头也无法钻透自己。
不必羞愧不懂这些。其实懂这些未必有什么好处。世界上不超过两千个人懂这些。韦一笑是其中的一个,排名曾经进入过前三百位。
韦一笑长大以后很少对人讲述他少年时的情况。但他也有不得已的时候。面对一个漂亮的女人,很多男人都会做一些不愿做的事。“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小金娇嗔地摸着韦一笑的头发。由于摸得太多,头发已经从黑色变成麻黄。很多小青年把韦一笑视为偶像,把头发用黄泥水和老姜拌匀,染成黄色。但绝没有韦一笑黄得纯粹,而且还怕下雨。韦一笑也有自己的难处。女人很情绪化,一点点高兴痛苦喜悦悲伤,会成几何级数放大,最后的结果体现在手上。
偏偏韦一笑的头发很结实,怎么拉也不会断。结果是头皮越拉越长。他现在可以把整个头皮翻下来,挂在脖子上。看起来他的头就像一个草丛中的光滑石头。问题还不止于此,每个新认识他的女人,看见他的头皮已经可以翻下来挂在脖子上,立马用纤纤玉手再次拉住他的头发。“说,以前你有多少个女人?”纯洁一点的会放声大哭,“哇,头皮都可以挂脖子上了……呜呜呜……”意思是说,你已经……很多少次了。所以,名人也有名人的难处,不是人人可以当。
小金是韦一笑的第几个女人,恐怕韦一笑自己也不清楚。他认为记这个还不如去数房上的瓦有趣。再不行,去读假《道德经》也成。但事情并不是总由他说了算。他经常讲一个据他说是他亲眼所见的事。
有一天弥勒佛在天上碰见上帝。上帝愁眉苦脸。“老兄,怎么回事?”弥勒佛关心地问,“生病了?”弥勒佛永远高高兴兴。上帝说:“哪能呢,地下一帮人整天埋怨俺呢。”弥勒佛说:“大胆。敢埋怨你?给他两掌心雷。”当然,弥勒佛在开玩笑。“谁埋怨你啊?”见上帝还是一副愁苦的样子,弥勒佛认真地问。“那些没有获得成功的人,天天在地上埋怨俺没有给他们机会。”上帝说。“喔,这事啊。别只看见事情坏的一面,要看见事情好的一面。起码那些成功了的人会感谢你的嘛。”弥勒佛道。“可是,那些成功的人又说成功是由于他们自己的努力……”上帝说。
这个故事很多人都听过。韦一笑讲这个故事不是想告诉人什么道理。他只是想说,就算上帝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何况我韦一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韦一笑的头发一定被一个女人揪着。“嗯,说嘛……”韦一笑的头皮又长了一点。“好吧。”声音从天上传了下来。韦一笑倒挂在巨大的李子树上。正吃着李子。不是人人可以倒着吃李子的。不信,你来试试。
韦一笑开始回忆。
与此同时,在韦庄的巨大的遗址上。几个老人,围在一个硕大的烧毁的树桩旁边。刘二、何木匠、厨房的秦妈和茶房的张二爹。“你脖子上的伤口还痛吗?”刘二问。“只要下雨的时候,有一阵风,有一只蝙蝠飞过,我的油灯恰好又没有油了,我的伤疤就会钻心的痛……”张二爹说得很认真很努力。“还是这么颠三倒四,活该你。再咬你一次才好。”秦妈骂道。说完这话,大家都没话说。叶子烟的火光在黑夜中闪动。韦庄所有的蝙蝠在那场大火中没有一只留下。
……一群一群飞入火堆…………带着火光再次飞起…………身上往下滴着肉体烧化后的油…………翻腾的肉体…………焦糊的气味…………死亡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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