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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少女胆怯而懵懂地,将手交入了他的掌心。
她的眼里怀着对生活的希冀与期许,怀着单纯的敬仰。她不曾被少爷的继母虐打,也不曾化身恶鬼,更不曾遇见过在她身上留下烙印的三日月。
这便是主君最想变成的模样。
一期一振望着她,内心有着轻微的快乐。不知为何,他的内心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请问您的全名叫什么呢?”他询问道。
“啊,我的名字吗?”少女微睁了眼睛,“叫做与谢屋定来着……不过大家都喊我作‘三郎家的女儿’。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喊我‘阿定’吧。”
这是她现在真正的名字。
接着,令她瑟缩的事情发生了。这高雅而温柔的男子,竟俯下身来,浅浅地吻了她的嘴唇。
夜风吹的她长发微乱,她扣在心口的手指,察觉到胸腔在不停的鼓噪着。
唇上温柔的触感,终于渐渐离去了。
一期一振直起身,眸光微暗。
“这是我们定下的‘契约’哦。”他笑着说。
付丧神那双淡金色的眸中,似乎隐隐染上了血色。他的笑也不复先前温柔,竟带着令人微微颤栗的阴鸷。
然而,阿定却并未感到害怕,也并不抗拒。
“好奇怪啊……”她喃喃说,“我在哪里见过你吗?一期一振大人。我觉得,我已经认识你很久了呢……”
“啊,是的。”一期一振戴着手套的手指,掠过她衣领下的锁骨,抚摸着他的刀纹,“您在很久之后见过我哦。”
似是而非的回答,渐渐飘散于夜风之中。
三日月宗近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主君彻底消失了。
他被这个梦所惊扰,于晨光破晓时睁开了眼眸。窗外的鸟鸣啾啾依旧,秋日的天气甚是爽朗,似乎有人在打扫着外头的走廊,有绞水的声音滴滴答答地传来。
他的枕边空荡荡的,不见了昨夜在他怀里颤着手指哭泣的主君。
昨天工作了一整天,她明明累坏了,怎么今天还起得那么早呢?
三日月随意地披上衣服,走出门。走廊上是加州清光捋着袖口,正慢悠悠地用毛巾擦着光滑的地板。没擦几下,便停下来查看自己漂亮的红色指甲。
“加州,主君呢?”三日月询问道。
“啊?”加州清光歪头,有些疑惑,“主君……?哪儿来的主君?”
“我说,”三日月微叹气,一副头疼的样子,“我们的主君呢。跑到哪儿去玩了?”
加州清光以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殿睡糊涂了吗?”加州嘟囔着,“本丸已经空置了这么久了,哪里来的主君啊。”
落雨
三日月宗近的梦境成真了。
主君的痕迹, 就此在本丸里消失。无论是加州清光、烛台切光忠,还是勤勤恳恳负责送信的狐之助,都不曾记得这里来过一位主君。她曾带来的那些改变, 也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和守安定不在此处, 山姥切国広未曾归来。徘徊在暗堕边缘的付丧神,已经未能接触到光明, 一如主君来之前的模样。
三日月宗近走遍了本丸的每一寸角落, 都无法追寻到主君的痕迹。
没错, 她消失了。
不知道是历史的那一幕出现了改变, 以至于她就这样消失了。
秋日的天气甚为爽朗, 碧蓝的苍穹中有几点掠过的飞鸟。已落的光秃秃的枝干,裸着深棕色的干枯表皮,就像是几个沉默的人似的;水塘里的花鲤沉了底,始终不见它们游上来泛开涟漪。
三日月宗近一遍遍地在本丸中逡巡着,很是漫无目的的样子。
到处都有着主君的影子,但到处都没有她的影子——
曾经被主君翻阅过的书籍,工工整整地放在书架上,落着经年无人翻动的灰尘;被偏爱的铃兰花架, 孤零零地待在院子一角, 一副从来无人照料的模样;主君惯用的笔墨, 都已毫发无损之姿封存在柜匣之中, 似乎已是经年未曾有人开启……
三日月宗近久久立在屋檐下,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靠着廊柱,无力地跌坐下。
他歪着头,表情略带迷惘。明明从来都是个以“老年人”自称的家伙,可现在却有了几分孩子似的彷徨,一副挣扎的模样,再没了平日的优雅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