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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现在就离开吧,免得惹来主人家的怒气。
阿定这样想着,有些踌躇地望了一眼那满是富贵红色的建筑,犹豫地转回了头。
在与谢郡乡下的时候,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建筑呢,简直宛如净琉璃戏本中,所谓御台所大人的居所一般。
她眷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连忙转身走了。抬脚的时候有些着急,一个踉跄,便向前跌去。
——糟了!
这可是她现在唯一的衣服,若是沾到了湿漉漉的泥巴,可就没有可以洗换的衣物了……
正当阿定紧张的时候,她跌入了一个怀抱之中。随即,她的耳畔响起了一道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
“哈哈哈哈……夜里行路,可要注意脚下哦,新上任的主君。”
听到这句话,阿定愣了一下。
这声音属于一位男子,从容、慢悠悠、浅淡,似乎没有沾染任何红尘俗世的烟火。
阿定所结识的男子,无外乎主人家的奴仆;所有男子皆是忙忙碌碌,浑身充斥着汗水、尘土与暴烈的乡土脾性。就连穿着华丽唐国织锦的男主人,也偶尔会如此。
只这一句话,她便觉得这位男子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她很紧张,根本不敢抬头。然而低垂的视线所及处,却看到了对方狩衣大袖的边角——这流水似的青蓝衣料,根本不是普通的平民男子所能负担的起的。
愈是贵介,衣裳便愈会繁复;唯有终日忙碌工作的奴仆,才会穿不妨碍工作的简单衣服。
这名接住她的男子,是名贵族。也许,不仅仅是名贵族……
毫无见识的阿定,甚至在心里冒出了“将军”这个名词来。
一瞬间,阿定的心便跳慢了一拍。
“请大人原谅我的无礼!”她迅速地逃开了,战战兢兢地,再也不顾地上的脏污,张开五指,跪拜在地上,“我并非有意冲撞大人!”
对方安静了一下。
继而,阿定又听见了那悠悠的笑声。
“哈哈哈哈……新任的主君可真是一位性格独特的人物呀。”他轻声地笑着,手臂垂落至了腰间。阿定望见他的腰上有一把佩刀——即使阿定对刀毫无了解,她也知道那是一把好刀。
“性格独特”可不算是什么夸奖之辞。
她愈发恐惧了,生怕对方抽出那把刀来,令她连个亡魂都做不得了。于是,她将身子瑟缩地更甚,颤栗道:“请您、请您惩罚我吧。”
男子“唔”了一声,弯腰伸手,慢慢托起了了她的下巴,问道:“惩罚?”
他修长的手指,抬起了阿定的面孔。女子堪称美艳的面庞上,泛着惊惧之情;这样的表情,非但不能引来人的怜悯,反而容易激起残虐之心来。
阿定也看到了男子的面庞。
他是位异常俊秀的人,狭长的眼眸中有一勾弯弯初月,像是一整晚的夜色都融于其中。
阿定从未见过如此俊秀清雅的男子,不由有些痴了。
他像是被阿定的神情所取悦,竟又轻笑了一声。这笑声提醒了阿定,令阿定局促不安地垂下了头,继续诚恳地认错:“请您……请您惩罚我吧。”
男子点了点头,悠然道:“好。那就惩罚您,和我一道走回去见本丸的各位吧。”
初至
阿定小步跟在狩衣男子的身后,垂着头,将呼吸放得最细。
她从前在主人家时,也是一贯如此,谨小慎微、垂头埋身,生怕太过惹眼,招来主人的厌弃;可尽管她畏畏缩缩的,那张出众的脸,与丰满而不失线条流利的身躯,却依然会令女主人生气。
好在,带领阿定的狩衣男子似乎并不是个斤斤计较、刻薄尖酸的人。
这墨蓝短发的男子慢悠悠地踏过草野,向着山坡上的建筑物走去。一边走,他一边发出悠闲的话语:“……没想到,空闲了那么久的本丸,还能迎来新的主君,这可真是妙不可言的缘呀……”
阿定听到“主君”这个词,开始在心底反复咀嚼确认——这个“主君”是指她吗?不,不可能吧,一定是什么其他的人。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主君’是这里的主人吗?我是要去拜见他吗?”
男子的身影停住了。他侧过身来,面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原本慵懒的笑意迟滞了,似乎带了略略的惊诧;可眉梢的上挑,却不能阻挡他那贵族公卿般的流丽气质,反而使他显得愈发清俊惑人了,简直宛如天神之卷上的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