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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头已经从石块中探了出来,可全身被卡在两块巨石中间,再也动弹不得。随着手电光闪过,传来一阵拐棍敲击地面的橐橐声,那声音越来越近,有一个跛腿人站在了他的眼前,面目好生熟悉,慢慢把他拖了出来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对面坐着公安局长严鸽。
“袁书记,”罗江说完这番话,焦急地说,“中天给俺说,他写过一封信让人带给你,叫我见了你问问收到没有。”袁庭燎猛然想起那件秘书递给自己的特快专递,示意严鸽让罗江到侧室去休息。
袁庭燎拿起那封特快专递,注视了一眼儿子那熟悉的笔迹,竟一时不敢打开它。他倦怠地把身子陷在沙发里,实则陷在了内心的惊涛骇浪之中。
这场透水矿难已成铁铸,此前六年中有关透水事故的所有报告霎时间被一双大手扯得粉碎,掼在了自己的脸上。这已经不是官僚主义,而是渎职犯罪。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自己都难逃其咎。更使他痛心的是儿子生死未卜,倒在冰冷的矿井之中。在双重打击面前,这个在沧海叱咤风云的人物一下子心力交瘁了。
罗江走后,足足有二十几分钟的时间,他终于从淡蓝色的烟雾中扬起了头,神情疲惫地望着严鸽。
“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呢?”他问道。
“罪恶现象被揭露,一批官僚主义者要绳之以法。”严鸽说得很直白。
“是啊,鸽子。这意味着一场政治地震,沧海市党委政府辛苦奋斗的一切政绩、形象将付之东流。”
“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悲观,袁叔叔,你现在有充分的主动权,按动反击武器电钮的权力在你手上。”
“问题是不容回避的。”袁庭燎颔首沉吟,目光变得柔和起来,“鸽子你说,这时间上能不能向后推移?”
“我不理解书记的意图,推到什么时候?”
“省市换届之后。这样,案件可以搞得更从容一点,况且,时间已经过去六年,也不差这么几天。”
“袁书记,你的意思是成全一批干部,使他们顺利跨过任免程序,免受追究,或者减轻处罚?”
“你理解得并不全对,我并不是要你考虑我这个当叔叔的,而是你的玉堂。我已经正式提名他担任沧海市市长,目前省委组织部正在考核。况且,他与这桩事情并没有直接的牵连,如果现在曝光,他的政治生涯也会因此而终结,你说是吗?”
袁庭燎的目光悲天悯人,含着一种护犊式的温情,严鸽看得出,他是真诚的。
“袁叔叔,我个人再次向您表示感谢,包括你对我的信任和对玉堂的提携,我父亲如果在天有灵,也会感激你的。可这件事再拖下去就是干预司法。万一引起孟船生的警觉,铤而走险,局面将会无法控制。”严鸽的声音中充满了焦虑。
“考虑推迟一个月。”袁庭燎紧皱着眉头,终于说。
“一个月,是不是要等到剪彩仪式之后?”
“不,是‘两会’之后。”书记的回答不容置疑。
“这样我们可能会坐失良机。”
“严鸽,”袁庭燎对下属的执着显然不满,可他此时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口气愈加缓和起来,“沧海的问题比较复杂,这里既有历史的原因,又有政策的因素;既有干部群众急于把资源变为财富的积极性,又有淘金热对干部的腐蚀造成的浮躁心理,这其中牵涉的不是个别人的腐败问题,而是沧海市大发展时代积淀下来的问题。”袁庭燎直到今日才意识到,过去对这个老上级的女儿看法过于简单了,现在有必要进行一次推心置腹的交底。
“客观地讲,孟船生的问题不是这届市委造成的。我何尝没有向老书记祁连提出过忠告呢?但是我作为当时的市长,一个连局长的任命都决定不了的看守内阁,能解决这个问题吗?说实在话,孟船生的崛起和我们自身的腐败紧密相连。上届市委对此要负责任,我当然也要负责。但马上动手,又显得操之过急。你想,如果矿难一旦披露于世,将要给我们省市两级人大、政协会带来什么后果?政法工作要服从大局,为一个随时可抓的毛贼,不能影响政治稳定啊!”
严鸽此时完全明白,袁庭燎对孟船生的犯罪早有觉察,但他却不去触动他,完全是出于自身政治利益的需要:按照他对自己仕途最后一站的设计,如果没有意外,他就能够从市委书记的位置过渡到省人大当副主任。可这里又存在着一个变数,那就是他的前任市委书记、现任常务副省长的祁连对此事的干预。因此,他是将孟船生当做一张牌来和祁连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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