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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斯医生认为还是别叫她知道我在这儿,或许倒能让她自在些,所以你不必跟她提起我来的事。”
“好的,先生,我一定不提。”她一口答应了,不过听口气那多半是出于礼貌,不见得真是心里话。
到傍晚时分,阿罗妮亚·霍尔东来请我下楼去吃晚饭。饭厅里四壁都镶着护墙板,家具一律是乌油油的胡桃木。席上连我,一共是十个人。
约瑟夫·霍尔东高高个儿,一副身板简直像座雕像,身穿一件黑绸长袍。他头发雪白光洁,又浓又长。浓浓的胡须修得成了个半圆形,也一样雪白光洁。阿罗妮亚·霍尔东把我介绍给他时,就叫他“约瑟夫”,仿佛他连个姓都没有似的。席上的其它诸人也都这样称呼他。他对我微微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还跟我握了握手,手握得热烈而强劲。红扑扑血色很好的脸上一不起皱,二无纹路。眉目之间是一派沉静的气息,特别是那双清澈的棕色眼睛,不知怎么,会让人生出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还有那一副男中音的嗓音,也真有这么一种叫人一听就感到心静如水的力量。
他说:“你来了我们很高兴。”
这无非是句客套话,谈不上有什么意思,不过话由他说来,我听着倒真的似乎觉得他很高兴,虽然不知他高兴是为了啥。我也这才明白嘉波莉·莱格特何以要到这个地方来了。我说我也很高兴能来这儿,话说出口的时候也当真觉得心里似乎很高兴。
席上除了约瑟夫夫妇和他们的儿子以外,还有个罗德曼太太,这位太太瘦长虚弱,皮肤白得几乎都透明了,眼珠子淡到都快没颜色了,说话始终是那么小声细气;还有个叫弗莱明的男子,年纪轻轻,皮色黝黑,瘦得厉害,留两撇黑黑的小胡子,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气,仿佛在一味想他自己的心事;还有个杰弗里少校,衣着讲究,举止文雅,矮胖个,黄脸皮,头上已经谢了顶,他太太尽管喜欢忸怩作态,得减去三十岁才合适,论人倒还是挺讨人喜欢的;还有个希伦小姐,尖下巴,尖嗓门,态度热情得不得了;另外还有一位就是巴甫洛夫太太了,这位太太年纪还轻得很,高高的颧骨黑黑的脸,谁投过去目光,她都一概避开。
吃饭有两个菲律宾小厮上菜,菜还是不错的。席上谈话不多,就是说两句,谈的也都不是教里的事。所以这顿饭还不算太难吃。
吃完晚饭我就回自己的房间。在嘉波莉·莱格特的房门口我隔门听了几分钟,听不到一点动静。我守在自己的房间里,坐立不安,一个劲儿抽烟,巴巴儿的就只等里斯医生来:他说过要来的,等等却还是不来。我想医生有急诊病人也是常有的事,他大概到别处看急诊去了,一时来不了吧,不过见他老是不来,总觉得挺心烦的。嘉波莉的房间里始终没人进出。我蹑手蹑脚到她门口去隔门听过两次。一次什么也没听见,一次听见隐隐有些衣服窸窣之声,那也说明不了什么。
十点稍过,我听见门口有人走过,大概是住在这儿的哪个客人,到自己房间里睡觉去了。
十一点零五分,我听见嘉波莉的房门开了。我就拉开自己的房门,看见明妮·赫尔希正顺着走廊,朝后屋走去。我很想叫她,可结果还是没叫。我今天刚碰过她的壁,没有从她嘴里掏出过半个字,所以现在根本找不到那种心灵舌巧的感觉,要想扭转这种倒霉的局面看来是希望不大的。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已经死了心了:今天是见不到里斯医生的了。
我关上了灯,让门就开在那儿,自己便在黑地里坐着,把眼睛盯住了姑娘的房门,心里诅天咒地骂个没完。我想起了塔德漫画里的那个盲人,那盲人在黑屋里拚命想要找一顶其实根本就不存在的黑色大礼帽,现在我倒是很能体会画中人的那份心情了。
午夜前不久,明妮·赫尔希头戴帽子,身穿外套,回到了嘉波莉的房里。看她这副打扮,像是刚从街上来,她似乎并没有看见我。我悄悄站起身来,想趁她开门的当儿对屋里偷偷看上一眼,可惜半点机会也没捞到。
明妮在她小姐房里待到了近一点钟,出来的时候把门关得很轻很轻,走路踮起了脚。地下铺着厚厚的地毯呢,走得这样怕出声音实在大可不必。正因为大可不必,倒叫我犯了疑。我就来到自己房门口,轻轻叫了一声:
“明妮。”
她大概没有听见我叫她,还是踮起了脚,顺着走廊走去,这就越发弄得我不放心了。我就快步赶上,一把抓住了她细小而强劲的手腕,把她拉住。
她那张十足是印第安型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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