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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虑中来的是,同她傍一处的,竟是那只拖累她的凤凰。
倘若夙青没遇上方兰,此刻立时便会将玉袖带回去,但她也遇上了心上人,晓得情之滋味后,再做不出棒打鸳鸯的事。她窝在樱花树上,默默祝福她的阿姐,顺道将那只天杀的凤凰咒上两句。
尔后,她日日躲在方兰的住处,看着他练剑,看着他发呆,看着他孤单地吃饭。她有时会想,他练剑的时候有没有想着自己,发呆的时候有没有念着自己,吃饭的时候,有没有想同她对食的愿望。
她傻乎乎想了七日,却再没机会看着他想。
那一天,九州被突忽其来的灾难所笼罩,天地一派混沌不堪,妖魔横衢,厉鬼冲栋,头顶有块状黑云猛砸,四周有成墙暴风狂飙,她现身站在院落里发呆,曾经在书帛上见到的妖兽,竟活生生端在眼门前,她踅身将亦发愣的方兰瞧了瞧,痛从心来。
即便她没本事对付上古妖兽,起码要将她的心上人护住。
夙青架起阵势,做殊死搏斗状,她算好此回必不能活着回家见阿姐,但她能有一次下凡恋爱的经历,真是死得其所,倘若能侥幸将三魂七魄保住,往生海过后,希望来世再能相遇。
虽做好一死的心理准备,临危却有些乱,毕竟她从未同旁人掐过正式的架,以往皆是玉衡做开路的领头,她偶尔受玉袖的支使,打个下手罢了,大半的时间皆是替玉袖抄书,打小抄,打叠衣裳,整理被褥,各种杂七零八的活计,正经掐架的一个没有。
是以,她这场搏斗便很快落了下乘。
她被压在妖兽爪子底下的时候,看见方兰怒红了一双眼,拼命朝她冲来,却有许多小妖将他妨碍,半寸莫能近得,十来步的距离,仿佛要跨越一道银河鸿沟。
她看着他几欲要哭出来的神情,突然觉得时光若能在这一刻定格,是多么美好。
但是,片刻之后,她身上那只沉重的爪子却挪了开,她微微抬头,瞥见一只白貂同它斗得难开交,再往旁处瞟了瞟,似乎令有个人影,但她不愿再多分精神力去瞧,支起身子将方兰一望。
他恰将小妖了账,丢了剑奔来拥她,耳畔立时便有哭声大作,一股暖流滑进她的领口,将衣襟沾上怜惜。
“你吓死我了。”
“我没事了。”
“你吓死我了,夙青,你吓死我了。”
“我没事了”
“夙青。”
“嗯。”
“夙青。”
“嗯。”
那只白貂同上古妖兽皆是祭出了一身修为,夙青将眼神凝了凝,旁处助战的似乎是天皇玉帝的形容,但她旋即笑了笑,决然是眼花了,便同方兰换了一处地界,平平安安渡了三日。
三日后,九州一片惨然莫可睹的模样,燕国端端风生水起没几日,便又恢复一派断垣颓壁的萧瑟形容。
她同方兰站在宫门前,仅仅一臂的距离,却似鹊桥的两端那般遥不可及。
他抹干眼泪道:“我早晓得你是神仙了,妖孽只会吸人精气,神仙却助人精神,这点我还是分得清,但是,夙青,仙凡有别,我同你傍一处,倘若教玉帝晓得,你会受罚的。是不是要跳劳什子的诛仙台,然后灰飞湮没?”他悲凉凄笑:“夙青,我怎么能见你灰飞湮没”
她跟着凉笑:“是你家少爷告与你的?”
他摇头:“我偷偷觑了少爷的仙书道经,里头撰记着的,并将所有犯天条的神仙列了出来。”再凝着她作笑:“你是我的心上人,我不能令你冒险,没有一个人能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赴死的。”
她了然道:“你说的对,只恨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
他将手里的剑拔出来瞧了瞧,回忆道:“我小时候差些成了饿死鬼,殿下与了我吃食,并教我一身本事。恁般大的恩遇,我是要拿一生还报的,就同你愿意为了你的阿姐,而付出全部。”
他说,夙青,族类不同,本难相拥,况兼身负重任,殿下将燕国转托与我,莫不照办,而你有自己的路。
他说,夙青,今生相爱,却难相守,天各一方,两地相思。
天清云散,光曜九州,夙青今生莫能尝过死别的滋味,但,当那扇名为礼教枷锁的红色宫门,缓缓阖上的时候,门内门外,最后凝视的一眼,教她懂得了生离的味道。
生离,生离,生生分离。
她抵上那扇重重的铁门,忍不住泪如泉涌。另一侧,似有同样的暖流穿来。
她抬头,朝韶华烂漫的碧空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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