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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颜黑了脸。
顾祁无可奈何地笑出了声,边摇头,边喊了句,“皇叔!”
他侧过头去安抚楚颜,“皇叔最爱开玩笑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人立马挑眉,闲闲地说,“我这人正经又务实,从来没有半句玩笑话。”
楚颜看了眼他眉头舒展、唇角依旧带笑的模样,那种漫不经心又玩世不恭的感觉,像极了谁家的纨绔子弟。
光是看着都觉得正经不起来好么。
顾祁轻笑几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鱼,那人很自觉地把鱼交给了他,然后开始把鱼竿收拢。
楚颜吃了一惊,方才没有仔细看,这鱼竿竟然和现代的一样,是可伸缩的鱼竿!
只见男子把它一点一点收拢,最后那长长的鱼竿竟成了一根粗细均匀的黑色手杖。
而更令楚颜吃惊的是,他把那手杖轻轻杵在地上,然后支撑着自己,缓慢地朝着那只船的方向走去。
所谓的走楚颜的视线落在他的左腿上,只见他的小腿处微微蜷曲着,左脚也没能落地,所以这位皇叔是个瘸子?
顾祁回头看着她,摇了摇头,似乎是在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嘴里轻轻地说了句,“走吧,先上船。”
楚颜只得满腹疑窦地在顾祁的带领下,跟着所谓的皇叔往小船上走。
就她所知,皇帝共有七个兄弟,他自己排老三。
大王爷是恭亲王的父亲,早些年因病去世;二王爷镇守淮南,没法脱身;四王爷先前因为逆谋之罪,在被发配边疆的途中病故;五王爷和二王爷一样在封地守着,一人在南一人在北;而七王爷倒是还在京城,就是不怎么管事,在朝中的地位比他儿子顾明安还不如。
所以这位就是六王爷了?
楚颜自打来了宣朝,就没听说过这号人的详细情况,只是知道他很早就离开皇宫了,似乎并不想当一个荣华富贵的王爷,反而想过乡野生活,自由自在一辈子。
她转过头去,对着顾祁轻轻地做了个口型,“六皇叔?”
明明声音极小极小,只有微弱的气息声。
可背对他俩正在解麻绳的人却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还不待顾祁说话,就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地赞道,“小姑娘真聪明。”
楚颜:“”
不是不准人叫他老人家么,那他又是凭什么叫她小姑娘啊?
不对,不是这个点。
重点在于她明明没怎么发出声音,他怎么背对他们也能听出她在说什么?
心下一动,有些骇然。
四个大字浮上心间:武林高手!
顾祁倒是自然地拉着楚颜往船上走,待扶着楚颜坐定之后,才亲自弯腰拾起船头的木浆,开始往对岸划。
楚颜几乎要惊呆了。
堂堂太子,自己动手划船?
她的思绪有几秒钟的呆滞,随即回过头去看六王爷,却只看见一派悠闲的轻松表情,仿佛要当今太子殿下来伺候他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楚颜觉得她今天似乎没有跟上太子的节奏。
怔忡间,只见六王爷取下了头上的箬笠,随手搁在一旁,那头毫无束缚的黑发就这么滑落下来,被风一吹,烈烈飞扬。
按理说他这长相秀气又清隽,再加上长发飘飘的特质,怎么看都会略娘。
可是楚颜惊奇地发现皇叔不但不娘,反而有一种令人为之失神的卓越风姿,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神情都自有风骨,仿佛天下的秀美都集中在他身上也不过是极为自然的事罢了,他自俊美,毫不阴柔。
而他看也没看楚颜,兀自从披着蓑衣的腰间拿出了一只竹笛,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
那笛声悠扬婉转,仿佛风过林间带起的轻盈乐章,伴着数声鸟鸣、细碎日光,撩起圈圈涟漪、碧波荡漾。
楚颜没听过这曲子,只觉得这样清澈的笛声宛如仙乐,一股莫名的悠然情怀在心头涤荡,将前些日子的沉郁一扫而光。
终于,六王爷吹完一曲,左手持笛闲闲地搭在腿上,右手却轻轻地叩击着船舷,念了首苏轼的《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潇洒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声音潺缓悦耳,一字一句宛若珠玉,而他的眉目间带着洒脱之意,有种说不出的风姿绰约。
他尚且身披蓑衣,裤管上也沾满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