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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负担,他从生下来几乎每天都在迎接死亡和躲避死亡中苟活,生或死总是一线间的事,可他竟然就这样活了下来。
母后为他挡住劈头一剑的时候,回头喊的是:快逃!不要报仇。
母后的心可以慈悲,却没有人对她慈悲。
那时只有5岁的他求生无比艰辛,却还是一直想听母后的话,做一个不要报仇的人,哪怕天天礼佛,也比怀着仇恨要好。直到母亲的全族都被活埋在城外三十里的荒谷中,1200口人,没有一个人活着走出那个深谷。于是那滔天火海的焚宫之夜再次进入他的生命中,日日夜夜,他的父皇被杀死在大殿,连同殿宇全部焚烧殆尽,他的母后被杀死在后宫,临死前头和肩膀是分离的,只为挡住杀死她儿子的那个人;为何还是不放过,一寸一毫都不放过?
既然不放过,母后,孩儿如何不报仇?如何不报这血海深仇?
那份仇恨从此在他眼里心中,成了再也跳不出的鸿沟,任日日诵经念佛,讲解佛法,他始终觉得,佛离他如此遥远,那个立地成佛的人,永远不会是他了,所以,他可以娓娓道来,可以从容释法,可以就这样16岁成为新一代大师。
大师是什么?不过是别人给的名讳,他心里很清楚,他轻松可以获得的东西都可以付之一炬,只要母后活过来,能吗?不能。那一团烈焰烧得他夜不能寐,他不能,永不能。
君淡然被慧远激动的思潮冲击得心口仿佛也有一团烈焰,蹭一下舔着火舌在他心口燃烧。
要有多恨才可以这样?
要有多恨才可以不这样?
让那个笑得春花灿烂的姑娘也从此生活在恨里?不,世间只他一个,已是煎熬。
“送她离开吧。过老百姓的日子,安稳一生也好。”慧远吩咐完,释青默然走出房间。
慧远望着远远的灯花,一夜无话。
清晨,释青进来禀告:已经送走了。
慧远点点头,闭目念佛。
最近的那封书信里,寸笑笑告诉他:
慧远大师:
我已经找到法子去看你了。院子里的梅花开的正好,我采一些给你送去。
大师,婆婆每天都念佛,说罪孽一身不知如何洗的清,她是担心肉吃的太多了?她真可怜,已经好久不吃肉的人容易产生幻觉,她每晚噩梦我觉得跟她不吃肉有关系,我每天吃菜吃肉,就不会做噩梦。肉其实很好吃的,反正那些鸡鸭不是我们杀的,不是我们造的杀孽,又有什么好担心呢?大师,我对佛法的理解还算深透吧?
大师,你说什么叫冤冤相报何时了?是不是有了仇恨只要放下,其实就没有仇恨了?我就放下了。西王府的世子昨天来我这里抢走了一套狮子绣球,他是想报我抢他玉笔的仇,我不跟他计较,我放下了,给他写了封信去安慰他:冤冤相报何时了。以显我的大度。
大师,你收到那管玉笔了吗?非常好的。
寸笑笑,你能放下吗?
君淡然推开窗,窗外积雪仍在不断增加。黑蒙蒙只听到沙沙落雪的声音,这雪居然下的这么大。寸笑笑,你要躲到哪里去才可以安然躲过这场劫难?
我救你是对还是错?
慧远伸手,握住一抔雪,其实刚落的雪不冷,只凉丝丝在他手心里慢慢融化,像他此刻的心情——凉凉的。
同一时刻,释青回到自己的斋房,掩上门,看着被自己点了穴道,不能言语、不能动的寸笑笑。
“你一定奇怪我为何非要劫你回来吧?”释青沙哑的声音慢慢问寸笑笑。
寸笑笑点点头。虽然有些惊奇,却还是兀自抱着一个小包袱。
这包袱里并不是她御寒的衣服、潜逃的银两。只是两个素点心,一个是大桃子、一个是大金鱼,上面有点点红,是她找了支新笔,一点点儿小心涂上的,看着点心端出来,她笑得眉眼都媚到一块儿,这点点红里怎么看怎么有股充满期盼的喜气。大师,我一直惦记着你呢,就像这一点点红一样。
实际上,当晚释青去她房间时扑了个空,正奇怪晚上了丫头会跑到哪里去,她已经蹦蹦跳跳拿着两支新摘的梅花,喜滋滋跳回自己的寝室。一进房,看见正原地打转的释青,惊喜地冲过去,拉住释青的衣袖就喊:“大师这么厉害?算到我明日要去见他吗?”
释青并没有解释,只说跟我走。那寸笑笑也不惊奇,跑到桌子边捞起个包袱说,给大师带上。正在琢磨怎么跟母亲说一声还是偷偷跑了,就被释青不由分说点了穴道带出了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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