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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越来越近,平王仰望着晴朗蔚蓝的天空。
突然想起,那日的天色,亦是如此明媚可人。
时光如白驹过隙,当年捉迷藏的孩童之一,如今,就要在此输掉最后一局了。
鞑靼人终于登上了阶梯,出现在眼前。他逐渐涣散的瞳孔中,出现了一张圆而庞大的黑脸。
是个将领吧……
“真丑……”
平王含糊不清地咕哝着,用尽全身力气,宽袖扬出。
锐利的寒光在瞬间惊艳,周围的鞑靼兵惊呼着,那将领脖子上一缕红线,双目圆睁着,不可置信地倒下。
平王最后笑了,苍白的面容上,满是洒脱不羁——
他微微眯眼,蓝天丽日在他眼中逐渐模糊,浑身都暖洋洋的,好似在母亲怀里,耳边依稀是她温柔的歌谣。
他手一松,一柄短刃当啷落地。
“就这样死了吗?”静王在京城接到快报,仍是不敢置信。
“四弟平日里狡诈如狐,阴险如狼,临死居然还搏个殉国的名声……”
他似赞似讽,一时心上万般滋味杂合,唏嘘了半晌,才放下了奏报。
一旁的裴桢全身都在颤抖,指甲抠进了肉里,鲜血淋漓,也没有知觉。
“平王手下的府兵……”他勉强问道。
“大半战死在栾城了,少数投降的,也被鞑靼人杀了个干净。”
静王有些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些府兵是侮杀他妻子的罪魁祸首,于是安慰道:“他们都已魂归幽冥,你也不必执着过往的仇恨了!”
“这是什么世道,奸淫掳掠的歹人竟成了英勇守城的勇士!”
裴桢咬牙道,恨意郁积于心,脸色一白,竟是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静王吓了一跳,连忙命人一顿搓揉,裴桢这才缓过气来,面色仍是苍白,黯然苦笑道:“在王爷面前出丑了……”
“你这是郁怒攻心,明日我遣太医去你府上诊脉,你还年轻,大好前途在后头,大丈夫何患无妻嘛!”
裴桢恭谨听着,眼中有泪道:“蒙王爷器重,下官粉身碎骨也难报答!”
他收敛了下情绪,便跟静王禀报兵部的一应事宜。
静王细细听了与自己密探禀的丝毫不差,于是笑道:“有你在兵部,我才能眼明心亮啊!”
这话说得隐晦,已是逾越了亲王的本分,裴桢却仿佛未闻,又低低说道:“皇上在岘昆行宫,等于是坐镇前方,京城之中,王爷尽可放手一搏……”
这话简直是大逆不道,静王双目如电,冷冷看着裴桢,仿佛不胜恼怒:“你要陷我于不义么?!”
“王爷!今上看似英明,却被一女色所惑,实在不堪天下之主……”
裴桢说到女色二字,面露不屑,静王心知肚明,他是在说晨妃。
“下官多日观察之下,王爷天纵英明,礼贤下士,才德乃是先帝诸子中最佳的!”
裴桢慷慨激昂地说道,静王止住了他,沉吟道:“我知道你对我的一片忠心,只是这大逆不道之语,今后不要再说了……”
他又问了些大小部务,到黄昏时分才端茶送客。
“此人对今上很是不满,大约是一心襄助王爷您了!”
师爷在旁说道,静王仍是一片沉静,道:“且再考验他一下,小心上啊!”
八月十九,皇帝派使节,从鞑靼军中迎回平王的尸骸,隆重以国礼葬之。
八月廿一,岘昆行宫中旨意被分发各地,皇帝连连召见军中大将,连京中朝野颇为震动。
一场大战,已是一触即发。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对峙
行宫在前朝便是天子北狩之地,虽名避暑,实则在此厉兵抹马,严密防备北方蛮夷的侵扰。
八月廿五,旨意传回京城,留守的太后和阁臣这才知道,皇帝调集了京营和禁军的八万人马,又从各地紧急调来八万,再加上镇北军周浚奉命调拨的四万,凑齐了二十万大军,集结清点,配备了马匹军械,便开始向东北方向开拔,终于在八月廿九的早上,赶到了平州城下,扎下连营,单等鞑靼人乘胜前来。
皇帝正在看着兵部汇集的奏报,晨露手中研着墨,悠然问道:“是鞑靼人又有了新动向?”
“他们在栾城停留了好几日,再没有要进攻的迹象。”皇帝沉吟着,眉心隐约露出踌躇之色。
“如果大军僵持在这里,进不能收复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