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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笔而来,盖余亦偏矣,可笑。阿凤是机心所误,宝钗是博识所误,湘云是自爱所误,袭人是好胜所误,皆不能跳出庄叟言外,悲亦甚矣。再笔。】因此越想越无趣。再细想来,目下不过这两个人,尚未应酬妥协,将来犹欲为何?【庚辰双行夹批:看他只这一笔,写得宝玉又如何用心于世道。言闺中红粉尚不能周全,何碌碌偕欲治世待人接物哉?视闺中自然如儿戏,视世道如虎狼矣,谁云不然?】想到其间也无庸分辩回答自己转身回房来。【庚辰双行夹批:颦儿云“与你何干”,宝玉如此一回则曰“与我何干”可也。口虽未出,心已悟矣,但恐不常耳。若常存此念,无此一部书矣。看他下文如何转折。】林黛玉见他去了,便知回思无趣,赌气去了,一言也不曾发,不禁自己越发添了气,【庚辰双行夹批:只此一句又勾起波浪。去则去,来则来,又何气哉?总是断不了这根孽肠,忘不了这个祸害,既无而又有也。】便说道:“这一去,一辈子也别来,也别说话。”
宝玉不理,【庚辰双行夹批:此是极心死处,将来如何?】回房躺在床上,只是瞪瞪的。袭人深知原委,不敢就说,【庚辰双行夹批:一说必崩。】【蒙双行夹批:一说就恼。】只得以他事来解释,因说道:“今儿看了戏,又勾出几天戏来。宝姑娘一定要还席的。”宝玉冷笑道:“他还不还,管谁什么相干。”【庚辰双行夹批:大奇大神之文。此“相干”之语仍是近文与颦儿之语之“相干”也。上文未说,终存于心,却于宝钗身上发泄。素厚者唯颦、云,今为彼等尚存此心,况于素不契者有不直言者乎?情理笔墨,无不尽矣。】袭人见这话不是往日的口吻,因又笑道:“这是怎么说?好好的大正月里,娘儿们姊妹们都喜喜欢欢的,你又怎么这个形景了?”宝玉冷笑道:“他们娘儿们姊妹们欢喜不欢喜,也与我无干。”【庚辰双行夹批:先及宝钗,后及众人,皆一颦之祸流毒于众人。宝玉之心仅有一颦乎。】袭人笑道:“他们既随和,你也随和,岂不大家彼此有趣。”宝玉道:“什么是‘大家彼此’!他们有‘大家彼此’,我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庚辰双行夹批:拍案叫好!当此一发,西方诸佛亦来听此棒喝,参此语录。】谈及此句,不觉泪下。【庚辰双行夹批:还是心中不静、不了、斩不断之故。】袭人见此光景,不肯再说。宝玉细想这句趣味,不禁大哭起来,【庚辰双行夹批:此是忘机大悟,世人所谓疯癫是也。】翻身起来至案,遂提笔立占一偈云:
你证我证,心证意证。
是无有证,斯可云证。
无可云证,是立足境。【蒙双行夹批:已悟已觉。是好偈矣。宝玉悟禅亦由情,读书亦由情,读《庄》亦由情。可笑。】
写毕,自虽解悟,又恐人看此不解,【庚辰双行夹批:自悟则自了,又何用人亦解哉?此正是犹未正觉大悟也。】因此亦填一支《寄生草》,也写在偈后。【庚辰双行夹批:此处亦续《寄生草》。余前批云不曾见续,今却见之,是意外之幸也。盖前夜《庄子》是道悟,此日是禅悟,天花散漫之文也。】自己又念一遍,自觉无挂碍,中心自得,便上床睡了。【庚辰双行夹批:前夜已悟,今夜又悟,二次翻身不出,故一世堕落无成也。不写出曲文何辞,却留于宝钗眼中写出,是交代过节也。】
谁想黛玉见宝玉此番果断而去,故以寻袭人为由,来视动静。【庚辰双行夹批:这又何必?总因慧刀不利,未斩毒龙之故也。大都如此,叹叹!】袭人笑回:“已经睡了。”黛玉听说,便要回去。袭人笑道:“姑娘请站住,有一个字帖儿,瞧瞧是什么话。”说着,便将方才那曲子与偈语悄悄拿来,递与黛玉看。黛玉看了,知是宝玉一时感忿而作,不觉可笑可叹,【庚辰双行夹批:是个善知觉。何不趁此大家一解,齐证上乘,甘心堕落迷津哉?】便向袭人道:“作的是玩意儿,无甚关系。”【庚辰双行夹批:黛玉说“无关系”,将来必无关系。余正恐颦、玉从此一悟则无妙文可看矣。不想颦儿视之为漠然,更曰“无关系”,可知宝玉不能悟也。余心稍慰。盖宝玉一生行为,颦知最确,故余闻语则信而又信,不必宝玉而后证之方信也,余云恐他二人一悟则无妙文可看,然欲为开我怀,为醒我目,却愿他二人永堕迷津,生出孽障,余心甚不公矣。世云损人利己者,余此愿是矣。试思之,可发一笑。今自呈于此,亦可为后人一笑,以助茶前酒后之兴耳。而今后天地间岂不又添一趣谈乎?凡书皆以趣谈读去,其理自明,其趣自得矣。】说毕,便携了回房去,与湘云同看。【庚辰双行夹批:却不同湘云分崩,有趣!】次日又与宝钗看。宝钗看其词【庚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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