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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挎着空篓子回到家时,刚好赶上吃饭。他喜欢干这活,喜欢菜园子里的味儿,喜欢新鲜蔬菜的味儿,这块土地生出了这许多美妙诱人的东西,又使他口袋里有了叮当作响的钱币,真让他喜爱有加。
他赚来的钱可以自己留着,可是伊丽莎总要喋喋不休地叫他不许乱花,说可以拿到银行里开个户头,将来干事业用,或是置块地也行。她还给儿子买了个小储蓄罐。尤金手里捏着小分币,极不情愿地放进去。他一有空就把小罐子拿到耳边摇晃,憧憬着大把花钱买东西那种痛快劲,只可惜这瘾头被锁在了罐子里,心里便有一种无奈的满足感。钥匙是有一把,可是在伊丽莎手里攥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也许是由于体内什么化学成分的作用,他结实幼小的身体一下子拉长了。他变得细瘦高挑,面色苍白,比同龄人高出许多。伊丽莎就说:“这孩子已经长大了,该做点事了。”
于是,在学校不放假的期间,每个星期四的下午,直到星期天,他都得上街叫卖《星期六晚报》。这是卢克经营的一家报纸分销点。尤金对这活儿恨得要命,总是怀着一种恐怖的感觉等着星期四的来临。
《天使望故乡》 第十节(3)
卢克自12岁起就干报纸分销人了。要论推销,他在小城里还真算是小有名气。他常是咧嘴笑着向你走来,朝气蓬勃,巧舌如簧,所有的活力一无保留地释放出来。他每时每刻都有事做,心里没有秘密,没有任何需要隐藏、需要小心保护的事,他本能地害怕孤独。
他最最渴望的,就是得到这个世界的尊重和喜爱,而家庭的温暖与尊重则是他心理上最基本的需求。那些说滥了的好听话,对他表示喜欢和友好的一言一行,都像生命中的呼吸一样一日不可或缺。在喷池边的冷饮店里,他固执地抢着付钱,平时总要给伊丽莎带冰淇淋回来吃,给甘特带香烟抽。甘特逢人便夸自己的这个儿子慷慨大方,这么一来,孩子就更想听表扬了。他由此建立起了一个“够朋友”、有点子、不自私的好形象。并不是没人笑话他,但所有的人都很喜欢他。人们都叫他是“大方的卢克。”
那些年里,只要尤金的口袋里空了,卢克总会不由分说硬塞给他一块硬币。就算他真的需要钱,每次拿到钱时总还是觉得挺别扭,好像接受了施舍似的不好意思。尤金本能地理解,哥哥的慷慨是等着你给他感激和尊重的。他强烈地感到,这点欲望使他失去了自己的独立性。
在本的关心面前,他从没有不好意思过。他幼小的心灵十分敏感。他早就知道,这个哥哥不耐烦的时候可能会骂他,发起火来也会揍他,但他绝不会记起以前曾给过他什么东西,哪怕是心里头想一想给他送过什么礼物都会令本感到难过。尤金在这一点上很像本,如果想起给别人送过礼物,自己便有些趾高气扬,这是最让他看不惯的。
就这样,还不到10岁,尤金的精神生活里就形成了一种理想与现实不能一致的复杂状态。很多事情他不能理解,甚至感到愤怒,可是他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而且他也确实找不到问题的答案。许多挂着善行标签的行为,是那么令人诅咒,许多别人看来高尚的事情,却那么让他恶心。还在8岁的时候,他就得面对这些让他伤透脑筋的难题:小气的大方,自私的慷慨,高尚的卑鄙。他无法探究,也就不能解释人性中那种根深蒂固的哗众取宠的本能。他一觉得自己也一定是这么丑陋的,心里就十分痛苦。
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诚实的。每当要用心用脑做什么判断时,这种诚实的特性就处于主宰的位置。因此,要是去参加某个他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的远房亲戚或是父母朋友的葬礼时,他如果听着牧师庄重的祷文或是唱诗班哀挽的歌声,感觉到脸上挂出了做作的悲哀的表情,就会有一种深深的自责油然而生。于是他故意转过身去,翘起二郎腿,眼睛毫无所谓地望着天花板,或者带着微笑朝窗户外看。直到他发现这样做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周围投来不满的目光时,才回过身来。只有这时他才感到一种抑郁的满足,似乎虽然丧失了尊严,却真实地记载了自己的生命。
但是卢克却尽情展示了小老百姓们的那些所有怪本领。每一样他都做得十分卖力。不管是友情、悲伤、同情、祝福,或者是谦虚,没有他玩不熟的,就连那些最麻木的人都另眼看他。
他全力以赴地关心外面的事,百般热情地、全心全意地投入进去。他脑子里根本没有思想斗争的必要,从不需要权衡、调整自己在各种事情上投入的心力。 。。
《天使望故乡》 第十节(4)
他精力太充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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