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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后一双眼睛。如果看得够仔细,会看到长长的睫毛微微向上翘起,还会看到眼睛里的流光在闪动跳跃。如果你看得够用心,就可以从眼睛里读懂她的意思。当然很少有人能做到这点,因为很少有人用心去看她的眼睛。
虽然没几个人见过花蕊夫人的样子,但从没有人怀疑过她的美貌。虽然没人怀疑她的美貌,但没几个人能说得清她美在什么地方以及到底有多美。我认为正是因为见不到,才给人们留下了无限的遐想,而想像力本来就是个没有边际的东西。这样一来,花蕊夫人的美就变成了一个概念或符号了。不过即使是个概念或符号,大多数男人仍期盼着向她献献殷勤的机会。因此,我觉得即使没有孟昶的旨意,只要蜀国的男人知道花蕊夫人想把成都变成一个大礼盒,成都一样会变成大礼盒,而且在每个城门上都会打上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这么看来,孟昶的身份就由蜀国的皇帝变成了给花蕊夫人传旨的太监了。
无论因为谁,反正成都都变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礼盒,并成为了蜀国人的骄傲。对这点我是非常认同的,改变一座城市的属性当然算是件了不起的事了。为了与体面的城墙相匹配,成都人把自己的房子也用锦缎包了起来,并在大门上插了花。这样一来,我们就知道了成都是一座什么城市——它是一个大礼盒,里面的礼物是数不清的小礼盒。
在我看来,把成都变成礼盒还不算蜀国人最大的骄傲,他们最大的骄傲应该是维持这只礼盒的样子,直到花蕊夫人离开。
锦缎包在城墙和房子上,整天经受风吹日晒雨淋,很容易老化也很容易变脏。老化或脏了的锦缎看起来像抹布一样。时间再长一些的话,抹布还会变成一条一条的,这样的话,抹布又变成了没有把的墩布了。用抹布或墩布包城墙和房子,比不包还要难看和不体面。因此,要想维持礼盒的样子就必须不断换布。锦缎属于奢侈品,一般人家根本经不起隔三岔五给房子换布的花销,所以他们只能把房子卖掉,举家搬到城外去住。没人能放任自己的房子不包锦缎,这是因为大家都包,只有你不包的话,那种感觉就像裸奔一样。至于还住在成都的人家,你完全可以根据房子外面锦缎的新旧程度,来判断他们家到底有多少钱。只有城墙的锦缎看起来总是新的,因为花的是国家的钱。
给城墙和房子换布,比重新砌一堵墙或盖一所房子轻省不了多少。因为包好的锦缎不仅不能有褶皱,还要考虑花纹是否端正,颜色是否搭配等诸多问题。这样一来,在成都城里就出现了专门从事包房子的人,这些人都来自被迫从成都搬出去的人家。经过长时间的锻炼,他们的体形已经完全适应了包房子这个工种,腿越来越短,胳膊越来越长而且很粗壮,不用弯腰曲腿就可以摸到自己的脚心。他们包出的城墙和房子,就像装裱精致的字画一样,既典雅又尊贵,甭提有多体面了。
由于城墙和房子需要经常换布,蜀国的锦缎一下子就紧俏了起来,价钱打着滚上涨,后来已经到了不管花多少钱,也买不到锦缎的地步。于是很多人家就用花哨的棉布代替,不过他们这么干的时候都觉得很不好意思。第二年,蜀国梯田里的庄稼都变成了桑树,家家户户都在养蚕纺纱,因为蜀国的农民认为卖锦缎比卖粮食更赚钱。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大家都养蚕,锦缎的产量大幅上升,需求就大大降低了,锦缎的价钱也跟着打着滚的下滑,但粮价却快速攀升,变得比锦缎还要贵。到了第三年,梯田里的桑树又变回了庄稼,因为农民们又觉得卖粮食比卖锦缎赚钱了。就这样,蜀国的农民们今年养蚕明年种地,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好几年,却没人因此捞到实惠。于是,农民们都对花蕊夫人怨声载道:“你长得漂亮也不能欺负人啊!”
花蕊夫人 第二章
二
孟昶是蜀国的皇帝,在蜀国拥有无上的权力和权威。我一直认为,如果有足够大的权力,就可以成为任何领域的权威,因为只要你说话不是太不着边,就没人敢说你是外行。但对孟昶而言,他的权威却是货真价实的。
孟昶在法律方面的成就最显著。刚一即位他就公布了一系列法规,涉及面之广泛让人咋舌。几乎所有的蜀国人心里都琢磨,这小子早就盼着这天了吧。孟昶制定的法律之先进远远超越了大唐的《唐律疏议》,就连后世的《宋刑统》也望尘莫及。因为他制定的不仅仅是犯罪打屁股充军发配的刑法,还包括了民法和诉讼程序,甚至连行政法也有所涵盖。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制定的民法条款细致得惊人,就连买东西伸哪只手给钱都规定的清清楚楚。比几百年后的《法国民法典》还要条理清晰。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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