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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南炎拿起重新装好的纸袋,迈开沉稳的步伐,往病床边走去。「程经理,好久不见,我只是来打声招呼。」
敢怒而不敢言的程父,脸部表情已扭曲压抑到极限,看起来相当悲惨。
得不到对方的响应,阙南炎兀自将钱递给一旁不知所措的程亦忻,严厉的双眼紧盯着曾经背叛自己的下属。
「不管你要不要这笔钱,我们已经订好契约了,是吧?阿禹……」冷酷的唇刻意吐出程父对他的称呼,听在程亦禹耳里格外讽刺。「程经理,既然钱我也给了,要不要用随便你,你想坐牢也请自便,不过无论你怎么做,他都要跟我走。」
「这种钱……这种钱……你叫我怎么……」
无视于程父的懊悔,阙南炎只是冷冷呼唤手下前来。「小陈,等一下送程经理和他们家的小姐回去。」
「那哥呢?我要哥和我们一起走!副董,你要带我哥去哪里?」
眼看想来到自己身边的妹妹遭到拦阻,悲凄的表情令程亦禹心头的伤口又开始淌血,但操控着他一举一动的男人,只在他耳边宣告「该走了」。
上臂被有力的手掌握住,他觉得自己像一只悲惨的禽鸟,被主人一把攫住翅膀,就再也无法挣脱。
「哥,你要去哪里?不要走!」
「阿禹,走吧!」妹妹悲伤的呼唤被冷酷的声音盖过之后,在身后逐渐消失、淡去……只留下心上未干涸的血迹。
鸟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羽翼被残忍地剪下,但最痛的,是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被困入再也触碰不到蓝天的牢笼之中……
任凭一切崩坏比想象中容易,整个家庭被自己彻底摧毁的速度,也比想象中快。
侧躺在还有些冰凉的薄床垫上,感觉有些寒意的程亦禹,将自己裹进棉被。
「你放心,剩下的钱我会派人按时拿给你父亲,你父亲也会收到一笔『资遣费』。」
即使阙南炎如此保证,但以这种方式报答父母养育之恩,甚至养活一家人的自己,还真是可笑……
看着地板上的木质纹路,像永无止境的路途,延伸至遥远的一方。偌大的寂静房间,是他已经渐渐熟悉的领域。
以后,他就要在这样的房间里度过每一天。
莫名的孤寂感在心中扩散。
心急如焚的妹妹打了无数通电话,苦苦追问他发生什么事、恳求他回家,但他全都狠下心切断,简讯中的一字一句,也让他心痛到难以呼吸。
于是,他决定再也不去看、不去听。
即使做错事,只要你勇于认错,大家都会原谅你的。
母亲温柔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可是,那美丽的容颜益发模糊,他早就忘记母亲的双眼,忘记她身上没有不知名仪器围绕的模样。
现在,他做错了吗?即使他真的错了,再怎么认错也得不到家人的谅解。
他只是想和父亲一起守在母亲的病床边,听着妹妹的笑语,一家人共同熬过每一段艰辛的时光,等待有一天母亲会再度展开笑靥。
但是,一切就像被撕碎的画,飘散在空气中,再也拼不回来了。
「你干么哭啊?」稚嫩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程亦禹抬头望着叉腰站在枕边的男孩,尽管表情和动作都太过早熟,漂亮的黑眸依旧闪烁着幼儿特有的水润。
「我没有哭啊!」或许自己蜷曲在床上的样子,看起来的确很像在啜泣的没用男人吧!程亦禹振作精神,从薄床垫上撑起上半身。「你叫君扬是吗?」
「我是君扬少爷。」
男孩一脸认真地纠正他的叫法,程亦禹忍不住噗哧一笑。「君扬是你的名字,少爷是大家尊敬你才加上去的,所以你叫君扬没错啊!」
「我是君扬少爷!」红扑扑的小脸激烈地胀红起来。「君扬是爸爸叫的,我是君扬少爷!」
「好好好……君扬少爷。」
既然这个小娃儿这么坚持就顺着他吧!反正教育他不是自己的责任。
「你会喵喵叫吗?」
刚才还气呼呼的小孩,现在又若无其事地冒出一句无关的话,程亦禹不禁感叹。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跳跃性思考和喜怒无常啊!
「那天允嘉不是有说吗?我是大哥哥,不是小猫咪。」
「爸爸说你是宠物,你不是小猫咪,是什么?」
「都说了我是大哥哥啊!」差点失去耐性的程亦禹,不断提醒自己,这是幼儿特有的自我中心,这孩子不是故意忽视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