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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倒确实担心害怕,外交上的保护可能帮不了他们的忙。他们是从法西斯意大利非法逃出来的难民,他们的记者证是伪造的。万一德国人翻脸,在那批被扣留在巴登一巴登的美国人之中,他们很有可能首当其冲,被挑出来遭受虐待。路易斯很可能因受虐待而生病,也有可能夭亡,他毕竟还是个初生婴儿!拜伦怀着沉重、沮丧的心情离开了“布朗号”。
他拎着小提箱,拖着沉重的步伐,夹在刚刚下班、蜂拥去吃午饭的工人中间,穿过码头。他决定先要找到梅德琳,在纽约过夜,然后去华盛顿,再从那里飞往旧金山,或者,如果“海鳗号”已经启航,那就飞往珍珠港。但是,怎么才能找到梅德琳呢?他母亲曾经来信说她又到休。克里弗兰手下工作去了,也把她的靠近哥伦比亚大学的克莱尔蒙特大街上的住址告诉了他。他琢磨可以先把行李放到他原来的兄弟会的房子里,如果找不到梅德琳,那就在那儿过夜。自从在加利福尼亚分手以后,他还没收到过她的信。
出租汽车婉蜒穿过布鲁克林,开上威廉斯堡桥,迎面出现了摩天大楼林立的又一宏伟景象,然后汽车驶进曼哈顿下首的东端,他在那里看到多不胜数的犹太人在两边人行道上来来往往,于是思绪一个圈子又兜回到娜塔丽身上。和她初次见面时,她给他的第一眼印象便是一个老练地道的美国人,同时又隐约带点儿犹太人的风味,使她出落得更加楚楚动人。她对于自己的犹太出身只是在自我椰榆时,或是由于斯鲁特竟把这一点当作一个问题而对他表示蔑视时,她才偶尔提到。但是,在马赛的时候,她竟由于自己的犹太血统而陷于无能为力、寸步难行的状态。 拜伦对此无法理解。他对种族差别一向毫不在意;他觉得那不过是莫名其妙的偏见。对于纳粹的理论,他的态度是不可思议和蔑视。他感到这类事情不是自己所能理解的,但是他却排解不了自己心头对于那个生性执拗的妻子的恼怒和失望;他对儿子所怀的担忧简直叫他无法忍受。
兄弟会宿舍的墙上挂的还是以前那些积满灰尘的锦旗和奖杯。砖砌的壁炉照旧是堆满了冰冷的木柴灰烬、水果皮、香烟盒和香烟头,壁炉架上依然放着早期一位基金捐助人的肖像,只是经过这几年的火烤烟熏,变得更加模糊暗淡。和以前一样,两个大学生在乒乓球台上乒乒乓乓,球来球去,几张破旧的沙发上坐着一些消磨时间的看客;和以前一样,刺耳的爵士乐震得四壁颤抖。这个地方看上去好象已被一些高中生接管,他们脸上稚气未消,长满粉刺,年纪轻得有些出人意料,其中一个雀斑最多的,向拜伦自我介绍是此处分会的主席。他显然从未听过拜伦的名字,但是拜伦那身军官制服赢得了他的刮目相看。
“喂,”他朝着楼上使劲叫喊,“是谁在用杰夫的房间?一位老会友要在这儿过夜。”
没人回答。雀斑主席陪着拜伦到楼上一间后房,房里依然斜挂着玛琳。黛德丽那张已经有点起皱的深棕色照片。主席解释说,住在这儿的杰夫因为期中考试很可能统统不及格,突然参加海军陆战队了。他透露这个内情时,脸上显现出的那种哥伦比亚的乖学生的笑容,使拜伦感到分外亲切。
一点钟了。现在这时候根本别想找到梅德琳,电台上的工作人员这时候都已经到外面吃午饭。 拜伦在军舰上值的是午夜班,自那以后一直没合过眼。他把闹钟开到三点正,然后在那张逍遍的床上躺下。刺耳的爵士乐一会儿乱敲乱打,一会儿怪声爆叫,却无法不让拜伦马上沉入梦乡。
休。克里弗兰,企业公司,五马路六三0号。楼梯下面电话机旁的那本电话号码簿还是两年以前的,但是他按簿子上的号码试了试。电话里传来一个年轻姑娘急匆匆的声音。“节目协调人办公室,我是布莱恩小姐。”
“喂,我是梅德琳。亨利的哥哥。她在吗?”
“你是她哥哥?你是拜伦,潜水艇军官?当真?”
“对。我到纽约了。”
“啊,太好了!她正在开会。要她到哪儿找你?她大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