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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个警察。还来得真慢。
少安说明之后,警察给抢徒戴上手铐,向两个中国游客道谢和道歉。
女人拿了个五分铜币酬谢孟廷的见义勇为。
她笑着收下,做个纪念。
“要不是一份单位太小,已不发行,最小的铜币单位改为五分,她大概会给你个一分。”少安说。
“大小多少无关紧要,她的心意已胜过币值。”
给这一闹,孟廷不觉扫兴,反而十分开心。
“你跑起来速度真惊人,该不会做过田径选手吧?”
“哎,职业病。”她脱口而出。
“职业病?”少安茫然。
孟廷伸手捂住嘴,干笑。
“呃……我常常要赶赴各地开会,或赶生意约,赶来赶去,有时交通堵塞,车子动不了,索性下来用跑的,就这样锻炼出来了。”
少安大笑。“穿着高贵的套装,拎着公事包,脚上是高跟鞋,你在街上狂奔?真希望我有机会目睹这一幕,一定精彩万分。”
她想想他形容的那幅景象,确实滑稽,便也笑起来。
“幸好我在巴黎不必如此,否则可能会被路人当成抢徒,将我抓住送警法办。”
呼,有惊无险。
两人心里都暗自庆幸没有穿帮。
为了不让他感到自惭形秽,孟廷和他出游时,都只穿她带来的,仅有的一件代表她原来身份的牛仔裤和T恤。本来想使自己看起来具千金身价的昂贵衣服,反而派不上用场。但她不觉得遗憾。
少安却一直后悔这次轻装简行,像样的西装都没多带一套。
好在他们不是在路旁买热狗夹面包果腹,便是去吃速食简餐,不需要什么正式衣装。
同时,他们多半各付各的——在孟廷坚持之下。或这次少安付了帐,下回她便坚决请客。
少安很想改变这种模式,不知如何做才好。
多么奇怪。以往和女人约会,他付帐,只像是一种自然形式。
男人追求女人,请她们,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问题是,少安没有追求她们。
“我们去吃饭,好不好?”总是她们如此说。
听起来是问他,实际上是告诉他:我想去吃饭。
他总是十分随和。“好。”
吃饭嘛,在哪吃有何不同?
到后来,他一听到那些餐厅的名字就胃口尽失。
贵是另外一回事,老是牛排、山珍海味,腻死人了。
女人不是都怕胖吗?
她们也不是不怕,先大啖一番,再花钱去减肥中心或美体中心减肥。
孟廷吃得也多,食量比他还大,但是她不讲究排场、气氛,不非去华丽的餐厅不可。只要开心,热狗也吃得津津有味。
热狗夹面包,她可以连吃四、五个。
她不让他付她那一份的帐,少安渐渐感到不舒服。
不关大男人主义的事。
不是说了吗?男人追求女人,和女人约会,付帐,天经地义。
他想和孟廷约会。他想追求她。
少安呆住了。
慢来,慢来,他告诉自己。
她相信他是个杂工,所以她想他没有经济能力去高消费场所。所以,不表示她不喜欢高级餐厅。
去了,她有必要花钱请她旅途中认识的这个无名小子吗?明知他出不起嘛。
没必要。
金少安,你是怎么回事?像个女人似的犯疑心病。
孟廷之所以吸引他,正因她的爽直、开朗和纯真。但她是个在商场中交际惯了的女生意人,他认识她不深,还没有机会见识她精明的另一面吧?说不定她比那些算计他会继承多少财产的女人,还要厉害三分呢。
少安不禁感到十分沮丧。一方面是因为假期只剩一天就要结束了。
他和孟廷,将来回到台北是否还要再见呢?他要不要在最后一天向她吐露他的真实身份?
后天她就要飞回台北,回去做她的平凡女记者了。孟廷无限唏嘘。
然后她明白她舍不得的,竟然不是假期即将结束,而是少安。
回台北以后,他们就各奔前程,互不相关了。
但是,她发觉她还想再见到他。他愿不愿意再见她呢?
也许她应该在回去之前,对他说实话。
朋友相交,贵在真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