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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灵洲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脱了鞋履便坐到床上去了。她躺了一会儿,又立刻坐起来,警惕地对萧骏驰道:“今天妾身累坏了,王爷别来闹我。”
萧骏驰原本是想往床上爬的,看她这么警觉,彷如一只竖起了耳朵的小兔子,不由失笑。他故意摆出那副正儿八经的面色来,淡淡道:“我知。我去看佛经。”
说罢,便一撩袖口,作势离去。
他那正正经经的面色,太具有欺骗性。拂袖而往,好似一个谋臣文将,出门便是满关大雪,而非这摄政王府的院子。
姜灵洲登时觉得他有些可怜巴巴,于是说:“王爷……还是上来休息吧。”
——然后?没然后了。
她又栽倒在了阴沟里。
萧骏驰总说萧武川是个小色鬼,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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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萧骏驰的意思,姜灵洲的生辰是要在摄政王府办的。
但是,宫里的陛下耳朵灵得很,第二日就下来一道旨意,说是要在宫里替姜灵洲办了生辰宴,再让萧家人聚一聚,见一见摄政王妃。
大魏开国以来,可没有哪位王妃有这样的殊荣。即便是太子妃的生辰,那也不会由天子来办,至多请皇后、太后来办。
一不小心,姜灵洲“随便办办”的生辰,便办到了宫里去。
这实在太不像话,朝里的老臣便有些不乐意。
费思弼头一个找到了萧骏驰,直言不讳道:“王爷,陛下此举,有所不妥。”
萧骏驰恰好下了朝,正要去宫门处。费思弼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口中絮语不断:“按礼制,新王妃便不应在宫中办这生辰。便是陛下所赐殊荣,亦不可。若任凭陛下胡来,则王爷之过,又加一笔。”
费思弼捻了一把小胡子,语重心长道:“王爷可记得仲庆父缘何而亡?”
萧骏驰思量了一会儿,答道:“弄权无忌,胡作非为。”
“那便是了。”费思弼露出一点笑来,声音长长:“王爷本不欲胡作非为,可若有人要王爷胡作非为,王爷难道就不得不为吗?”
这话有些绕口,可萧骏驰听明白了。
他两手一拱,朝费思弼行了师徒礼,道:“费先生说的在理,竞陵会记在心间。”
费思弼说的有理,如他萧骏驰开了这先河,世人只会说竞陵王逾了规矩,不知何为“人臣”。
可话虽如此,他却也不想委屈了姜灵洲。不让她风风光光一次,便觉得甚是不悦。
他权衡了一下“佞臣之名”与“王妃开怀”的重量,还是决定让姜灵洲在宫里办了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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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七这天,是姜灵洲的生辰。
午时,她便被萧骏驰拎去了宫里。
萧骏驰幼时就生活在太延西宫的临华宫内,如今这处宫室被腾辟出来,供摄政王妃在宫中歇息。
姜灵洲看到那“临华宫”的匾额,心里还有几分感慨——怪不得萧骏驰能率大军直入齐国,险些打入华亭来,原是从小就住在这“临华”宫里。临华临华,可不就是君临华亭么?
初初踏尽临华宫门时,兰姑姑还露出了几分怀念之色,道:“真是许久未来此处了。自王爷十五岁开府后,已是过了近十年。”
虽许久未有人居住,临华宫内却清净整洁,令人心悦。雕花窗格外,漏过婆娑树影;半敞的宫门,掩映着长阶阙宇。
“王爷从小便住在这儿么?”姜灵洲问。
“正是。”兰姑姑摸了摸摆驾上的雕弓与珍宝瓶,道:“从前这儿摆着王爷的藏书。王爷自幼便爱读书,勿论是汉文的,还是甚麽鲜卑文、羯文的书,他都读。老身离开旧部几十年了,都不太记得那些部语了,可王爷硬是一句一句让老身重新拾起了那些部语来。”
“王爷原来是个爱读书的人。”姜灵洲看着一方漏窗,心里有些好笑。
萧骏驰从不说他爱读书,他甚至说自己是个不通笔墨的粗人。从这点来说,他与他那贤侄儿萧武川倒是没多大差——叔侄两人都遮遮掩掩的,假装成胸无点墨的笨拙之人。
姜灵洲稍稍坐了一会儿,房太后与萧武川的皇后便来了。房太后今日挑了较浅的月白色穿在身上,显得鲜亮了不少。也许是因为宫中热闹,她素淡的面颊也有了几分血色。若只看她面庞,定无人会觉得她是孀妇。
萧武川的皇后姓陆,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生得端庄明秀,仪姿大方得体。她跟在房太后身后,一同来见姜灵洲。